寒月凄凉,瘦枝影曳,碎琼幽咽声长。蓦然惊鹊,是短歌悠扬,唱到阳关叠韵,霜天上,残云欲长,缕缕人,人风直下,憔悴断人肠……
许君绝每次念这首诗的时候,总是特别认真。眼神迷茫,空洞,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似乎,在极力追忆着某种东西。
这个时候的他,实在不能叫他许君绝。
因为这个时候的他,要杀他实在,太容易,太容易了。
所以白衣握剑的手已经开始很有力了,他已经动了杀机,有了杀气。
杀许君绝,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凝视着许君绝的眸子,空洞,迷茫。他没见过许君绝出剑,见过许君绝出剑的人,都已经死了。但他知道,许君绝的剑,很快,很快,江湖上称,第一快剑。
他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因为他的剑也很快。他所碰到的人中,只有黑衣的剑能和他并论。他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
他完全有信心,无论许君绝的剑有多快,在这种状态下,他完全有能力在许君绝反应过来之前,解决这场战斗。
他完全有信心。
所以他动了。
他只迈出了一步,然后,全身凝住,再没有动作。
他已决定,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
因为对对手的尊敬,因为相信对手。
许君绝何等人物,又岂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所以他选择继续等。
许君绝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光芒,他望着白衣,笑了笑,说,我七岁习剑,七年有成,二十一岁开始行走江湖,今年三十七岁。
白衣听着。
我三十岁之前,四处奔波,不断挑战江湖上高手,不断找人比剑,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拔剑,然后刺进对手的喉咙,继而取代他的位置。每次看到对手的鲜血从喉咙里喷发出来,我都感到一股快意,我能感觉到生命的活力。
三十岁之后,我已经用不着四处奔波,用不着找人比剑,因为已经不断有人来找我,和我比剑。因为我在江湖上已经有一个称号,第一快剑。
可是,同样的拔剑,杀人,我却再感受不到那种快意,那种活力,看到血从他们的喉咙里流出来,我只觉得厌恶,厌恶的要命。我已经对挥剑感到厌倦,或者是我已经厌倦了杀人,或者是我已经觉得他们不配我拔剑。每次杀人后我都觉得很累,很累,我实在想丢弃这种生活,可是,我已经无法丢弃手中的剑,因为,那将意味着生命的终结。毕竟,我杀过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白衣沉默。
高处不胜寒。
他躬身行了一礼,说,我六岁习剑,六年有成,十五岁开始接受各种杀人的任务,今年二十二岁。
许君绝听着。
我杀过的人没你多,我们杀人的目的也不一样,你为成名,我却是为了活着。
我们的对手也不一样,你的对手,本不必死的,但是他们不愿放弃名声,所以他们接受你的挑战,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的死,本无价值。
我的对手,他们却无从选择,因为我的目的,是要杀死他们。所以无论他们有没有名,剑技高不高超,他们都只能拔剑,而且要拼命拔剑,因为他们要活下去。
许君绝沉默,但眼睛里,已经发出了光。
所以,虽然我的剑不如你,但我相信我能杀死你,因为你的剑,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你的人,已经倦了。而我,我还有留恋,还有执着,我还有需要我去守护的东西,我必须活着回去,依靠我手中的剑。
因为,有人在等我。
许君绝没有说话,他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够多了。
他扔掉了剑鞘,左手在剑身上一弹,他已经准备出手了。
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如果我死了,我想把我的剑送给你,希望你能接受。
白衣点头,我会的,如果我死了,我也想把我的剑送给你,也希望你能接受。
许君绝点头,我会的。然后,他又笑了笑。
最后我还有一句话,老实说我很不服气,我七岁开始习剑,专心无二,所有能利用上时间我都用上,刻苦磨炼,到快三十岁才大成,但你才如此年纪,就已达到这种程度。我相信世上有天纵奇才,但我却想不到,后天的汗水,盖不过天生的才能,我实在很不甘心。
白衣冷声说,你不必觉得不甘心,如果有选择,我四十年后也达不到这水平。
许君绝不再说话,他已经懂了。
一个人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往往也失去了另外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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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大厅里坐着~人。年已过五十,还未太老,但也绝不年轻。一个偏胖,一个略瘦。略瘦的姓萧,名慎到。江湖中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很少,见过这个人的更少。因为他是一个杀~,而且是杀~的首领。偏胖的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海,是当今四大武林世家之一欧阳世家的家主。还有四个侍卫。黑~,漠然,却凝神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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