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的墓地里静静竖立着白色的十字架。
墓碑上刻着那位女士的名字,她躺在奈特家族世代的墓园里,和她的丈夫在一起,将永远守护着她的子孙。
尤菲米亚换上素色裙,手中捧着一束雏菊,来到墓园时却惊讶地说不出话。
凯瑟琳的墓碑前堆满了鲜花,几个身穿华服的贵族正站在幕前哀思。
这群人中有老者,青年,腰中佩戴着精美的古剑,浅发的诺亚国人,海中传闻的鲛人,北方的少数民族。
但无一不给尤菲米亚一种感觉,他们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何止不是一个世界,看到这些人站在这个简陋的乡村墓碑前,一种叫做可笑的违和感刺激着她的理智。
祖母她,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啊。
看到她的面容那些人也是静了下来。
她看着那个美丽的鲛人**翕动似乎对身边人说者什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直到一个黑发黑眸的男子轻笑了一声,故作轻松的对她道:“这是小凯西吧。”
很小的时候,邻居桑娜婆婆,一个和奶奶同一时期的老人说她长得像祖母,便叫她“小凯西”。(注:凯西为凯瑟琳昵称)
她小时候倔强,硬是觉得自己怎么会像一个干瘪丑陋的老太婆,从不承认这个绰号。
后来照顾老人的三年中,几个婶婶讥她多管闲事,每每便是带着上扬的语调,轻蔑地叫她“小凯西”。
这些记忆现在看了,却有些苦涩。
她看着那双似乎见过的黑色瞳孔,想着在那见过这个人。
“小凯西,将这个交给你的奶奶。”
“哥哥,哥哥你别走,你是……我怎么跟奶奶说你是谁?”
小小的尤菲米亚追着那个身影,从没见过如此俊美的人,然而当时只有五岁的她迈着小短腿怎样都更不上。
夕阳下,那个如同风般的男子用着同样优美的声音说道:“只要交给她,她自然会知道的。”
记忆中的黑瞳与现实对上。
尤菲米亚痛苦地皱着清秀的眉。
那时,收到东西,奶奶似乎心情低郁了一个月。
那时见到他,似乎是个二十刚出头的青年。
十年了,尤菲米亚都已是个少女,他看上去仍是没有变。
未等尤菲作声回答,那群人中的一个狠狠对他警告:“你忘了她说过什么了,别去打扰她的后辈。“
黑瞳男子仍是玩世不恭地笑着:“别误会了,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小姑娘,都见上面了不是?”
尤菲深深地看了那些人一眼,手中的雏菊掉在地上,有些狼狈,像是落荒而逃的转身向反方向跑去。
Ⅵ
尤菲米亚是个奇怪的姑娘。
她喜欢穿着她那双旧羊皮短靴,踏过水塘,奔跑在田野里。她经过的地方,似乎整个村庄都会感染到她上扬的欢乐。
而寻常女孩在这个年龄各种旖旎的幻想,她似乎想的更实际。
比如今秋麦子的价钱,如何和城里的商人谈一下庄里那批葡萄酒的买卖,当然这时,她同龄的女孩想的无非是如何冒充成年去参加乡村舞会。
这些不同都是由于她是村里少数识字的人。
村里没几个识字的人,大多都是小学堂里的老师,受人尊敬,对于这些质朴的村民的要求总嗤之以鼻。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怎么会明白村民们对于知识的追求,反而嘲笑他们说话时逻辑不通,思路不清,为了鸡毛蒜皮的小钱斤斤计较。
尤菲米亚是村庄里的小辈,性格又温善,所以刚开始看她年龄小,去城里时就把她叫着认认路,看看契约是不是合情。时间长了,她不但长了见识,也学会如何和人交易。
平日里的她总是忙个不停,总好像村里有这人或那人需要她帮忙搭手。
这些无非是父母没空让她带带孩子,或是远方亲戚来信让她去读信,又或是农活忙不过来叫她一起来,随时小事但久而久之,反成就了她在村子里良好的人缘。
不过你要是认为尤菲是个很好欺负的冤大头,就有错了。虽然她时常对人温和,但有眼的人都知道尤菲也绝对是个能干的人。
所以当手下人把奈特家族每个人的资料都呈上给索耶时,翻过尤菲米亚的那一页,纸张上写满了村民们对她的好话。
扶着额半靠在沙发上的男人如一只优雅的黑豹,用着慵懒的语气说着。
“这就是你们探查到的所有信息?”
梅塔夫单膝着地,跟随着这个男人也有三百年了,如果还看不清他外表下的个性,这几百年也真是白混了。
纯正的黑瞳,魔族中皇族的象征。
人类中固然也有黑色眼珠的人,但经过常年累月的氧化,到了长大后并不全是黑色的。
“恕我直言,殿下,这个女孩与那个女人关系最为密切。”
他打量着男人的神情,继续说道。
“如果殿下无异议的话,我想我们要比别人更先找到那个女孩。”
此刻,各方势力各怀鬼胎,心思难测,而大难临头的尤菲米亚回家后也心事重重,开始收拾东西。
墓地里的一眼她究竟看出了什么?
那些人并不是一伙,可能各有顾忌,相互牵制。
祖母约定的:“不要去打扰我的后辈们。”又是什么意思?
是否有人要害他们家族?
问题是她逃走又有什么用,整个家族对此一无所知。
“米娅,你在不在?”
母亲安雅走进房间,“噢,瞧,亲爱的,你在干什么?”
尤菲故作轻松的摆摆手,“没什么,在理东西而已。对了妈妈,你来是发生什么事了?”
安雅拉着她的手到了卧室。“有一位据说是你祖母故人的城里老友来悼念。阿厦丽和温莎都已经带着孩子去了。天知道她们去干什么。米娅,我的孩子才该得到祝福。”
“可是妈妈……”
安雅打断他:“宝贝,你不知道长得有对像你祖母,这样的眼睛,这样的发色……”
然后陷入沉思。
“米娅,穿上这个,塞班先生一定会满意的。”
看着信心满满的母亲,尤菲苦笑一下,“好点,妈妈。”
尤菲小的时候,长着碧绿色的大眼睛,阳光下自然波浪般的长发,黑得如同乌木,脸上鼓鼓的**肉,可爱的恨不懂让人捏一把。
如果染上金发的话,可能像是教堂壁画中的小天使。
这种美丽如此的与众不同,以致年龄渐长后更显为绝色。
洁白如同象牙般,细腻胜过上好的丝缎的肌肤,精致的五官,有如神赐的美貌,无一不让人怀疑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位乡下姑娘的身上。
老凯瑟琳女士最后躺在**的三年中,有一次叹气:“看你现在的样子吧,就如我少年伊辰。”
这时的尤菲米亚以不再因童年那个可笑的原因反感这个话题。这只是个暮年的老人于人生的感叹而已。
红颜枯骨只不过是天地间弹指之瞬。
尤菲帮忙她翻了个身,以便让老人舒服些,温柔地盖好被子。“那时您一定是一位绝代风华的美人吧。”
凯瑟琳曾经清澈的绿眸并不因岁月而浑浊,这时倒显出了几分狡黠:“欧,小尤菲,你不知道,所以的老妪年轻时可都是美人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奈特家的人长得的确比别家人俊美点。
但也不是说,像尤菲这样的容貌是很常见的。
这个年代,男人择偶的标准形象是金发碧眼的女子。因为这一点,后期把自己发色染成金色的女人比比皆是,就如同保护自己的肤色白皙一眼,不遗余力。
可就在这样的审美观下,尤菲米亚的美丽仍是让人赞不绝口。
所以安雅有资本对女儿的容貌自信。
即便她穿着粗糙的布衣。
这也就造成了菲斯塔第一次见到尤菲米亚时,她穿着母亲老式掉色的丝质连衣裙,年轻稚嫩的脸蛋,穿着上了年纪妇人的衣裳,显得有些滑稽。
即便后来多年过了,这件事也仍是尤菲米亚刚出道是作为村姑的糗事。
话说回来,当时尤菲和母亲到时,家族中其他人早就到齐了,围着一个自称塞班的老者和叫菲斯塔的英俊青年。
塞班老先生,据说是首都的一个子爵,也就是一抓一大把的那种。不过奈特家能攀到一个贵族仍是十分殷勤。
尤菲随母亲一前一后行了屈膝礼,又看了看那个英挺的年青人,想想这年龄应该是老先生的孙辈,就有礼的点头微笑。
来者们对了个眼神。
这一室的奈特家人中也就这个女孩的屈膝礼做的最优雅了。
塞班先生灰白的头发,如果要说是和祖母同辈人,也该是个老头,他精神却很好,大约是城市里保养的好。
那个可能是他儿孙辈的年轻人菲斯塔,腰间佩戴着乡下人想也不敢想的佩剑,深色微卷的发使得眼眸看上去更深邃,坚毅而沉静,很不像是个年轻人该有的眼神。
要说奈特家的人也算是俊美,可沾上乡野之气,白白**了优秀的外表。
那两人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想出了融入骨髓的优越感,怎么也不像是在贵族一抓一大把的帝都生活,仰人鼻息的末等小贵族。
尤菲心中冷笑。怕是帝都中那位贵族大人屈尊来此穷乡僻壤,只是不知有什么目的。
几次这位塞班先生和长辈们说话,有意无意的瞥一下尤菲。
“昨天在墓园见到的就是尤菲米亚小姐吧?”
有一次他似是是不经意的提起。
“尤菲,有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出于有长辈在,尤菲装了个傻唯唯诺诺地应了。
“我家这孩子就是这样,老爷您别见怪。”
这场让尤菲如坐针毡的谈话在尤菲的父亲,凯瑟琳的长子伯恩邀请两人晚上来拜访后结束了。
然而,尤菲觉得所有的事可能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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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Ⅶ』
~午正在自家猪圈里喂牲畜,隔壁的琳达大婶对开了院门。“米娅,有一位少爷~见你。”说着就很殷勤地把人领了~来。看到来人,尤菲苦笑扶额。正是帝都来的菲斯塔少爷。可是善~人意的琳达大婶却~走了一旁逗小~玩的小~,还~尤菲别有用意地一笑。尤菲一~子炸~了。青年~在一起还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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