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苍蝇在房间里飞来飞去,不时的落到周鸿学的那个塑料带上。风从窗外吹来,在这个背阴的办公室,即使夏天不开空调也会很凉爽。而现在这种自然的凉爽让林晓觉得浑身不自在,冷气似乎不停的在他身边盘旋,企图伺机钻进他的身体。林晓感觉到了这种恶意,但又不是那么的真切。
他不露声色的观察着办公室的布置。屋子里桌椅和陈设的布置完全没有美感。当他注意到墙壁上挂着的全身镜时,镜子里突然显出一个人的影子,那人双手向天伸着,眼睛鼓出,面部扭曲的无法辨认,转眼间又消失不见。
也许有第五个人在这个房间里,林晓心想着。
“他打电话来,都是问关于他女儿的事,他们父女关系很僵,张若欣几乎不跟他父亲联系。”周鸿学拉出抽屉想要取些什么,但又很快关上。
“那她跟您有联系?”
“当然,虽然不时很多。她能出国留学也是我帮的忙。”
“你们通话的时候,张一有提到他自己的事情吗?任何事情或者您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对劲?警察同志,我们是在通电话,不是面对面的交流。我怎么知道他脸上有什么表情或者在干什么。电话里他也就是想从我这知道他女儿的消息而已,就这些”。周鸿学,举起水瓶想要在喝一口,发现瓶子已经空了。
“那谈谈您吧,您上课很风趣。比我的老师好多了。能问问您李老师是谁吗?”
“哈哈,你是问他?”周鸿学指了指塑料袋。
“这是我给人骨标本起的名字。没什么特别。你不觉得是我们两个在给学生上课吗。”。说着他把脸微微向塑料袋靠近些,好像要和骷髅合影一样。
“刚才在教室看您叫李老师的名字那么亲切,就像问候熟人。”
“那可是熟透了,我教书十几年了,一直都用这个骷髅”周鸿学觉得浑身不自在,林晓冰冷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着身体一般。
“等我哪天挂了,也把自己捐给学校,让后来的老师也能拿着我的脑袋给学生上课”。
诸葛飞和柳瑶扑哧的笑出了声。
“今天就到这吧,谢谢您。有事我们会再来麻烦您”
周鸿学起身把三人送到了门口,临走时林晓看了他一眼说道“替我问李老师好”。
周鸿学站在门口,表情僵硬。
“这个周教授还挺幽默。说话挺逗的”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柳瑶先开了口。
“周鸿学说的那些你信吗?张所打电话只是打听他女儿的消息”。说罢,诸葛飞眼睛盯上了迎面走来的短裙美女。
“他为什么要说谎”。林晓低声说道。
诸葛飞连忙把头转回来看着林晓“什么?什么谎?”
“是啊,现在是死无对证,他和张所到底在电话了说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柳瑶也觉得林晓的推理有些问题。
“我是说李老师”。
柳瑶和诸葛飞被弄的一头雾水,骷髅从头到尾说过话吗?
“制作骷髅标本都会用化学药物浸泡。如果真像周鸿学说的,那个骷髅至少也用了十年多。你认为苍蝇会光顾没有任何腥味的近似于石头的骷髅吗?”
“你的意思是这个骷髅标本是新做的?”诸葛飞说“如果是新做的他也没必要骗我们啊。再说你怎么就能凭借几只苍蝇就说那骷髅是新的。也许那几只苍蝇恰巧是路过呢”。
“我不知道,总之这个人肯定有问题”。林晓深吸一口气说道:“好了暂时不要想了,我们在美丽的校园中转转吧。我都快要忘记我的校园生活了,哈哈”。
林晓竟然笑了,从认识林晓到现在柳瑶从来没有看见林晓笑的如此开心。他的笑仿佛阳光一般洒在柳瑶的心上,让柳瑶顿时心跳加速。
“很热吗柳瑶,怎么脸那么红?”林晓好奇的盯着柳瑶。
“没……没有啦,走路走累了不可以啊”。
“可以,你是女孩子嘛,一切皆有可能。”林晓说罢,诸葛飞就捂着肚子笑的蹲到了地上。
“柳瑶你还说我会说笑话,你看看林晓,哈哈,笑死啦”。
柳瑶又气又羞,抬起手想要打林晓一下,结果还没碰到人就被林晓抓住了。
“好了,好了,开玩笑那别当真”。
诸葛飞从地上站起来,用手捂着肚子,眼角还挂着几滴眼泪:“这一蹲还出事了,肯定是昨晚那冷风吹的,你们先去前面的凉亭等我一下,我去趟厕所,哎呦,不行了!”。
林晓和柳瑶坐在像庙一样的凉亭里聊天,在这个欧式的校园里,这样的凉亭绝对是不伦不类。
“你为什么做警察”柳瑶问林晓。
“用飞哥的话说,为了铁饭碗,混口饭吃。”
“感觉你不是那样的人”柳瑶抿了抿嘴。
“为什么不是”林晓追问道,他好奇的看着柳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会怎么分析他。
“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柳瑶侧着头看着远处的树叶,语气里带着些许哀伤,“感觉你就像这样的鸟”。
这个女孩到底有怎样的心灵啊,林晓陷入了沉思。儿时的种种浮现在他眼前,他觉得自己比那只鸟儿幸福多了,至少还有母亲陪在身边。这么多年他们过困难但很快乐。可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一起来这座城市,非要独自一人留在北方的小城。
十多分钟后诸葛飞回来了,手里捧着三个雪糕。脸上挂着极为舒坦的表情,就像刚入的不厕而是洞房。
“人生自古谁无死,偷得浮生半日闲,哈哈,来,一人一个不许抢”。
“飞哥,你厕所出来洗手了没?”林晓接过雪糕打趣道。
“不吃拉倒,柳瑶来接着”
三人就坐在这凉亭里摆起了龙门阵,忘记了周围也忘记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诸葛飞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我的大腿都麻了,要是马队看见咱们在这偷懒,肯定给咱记处分”。
“你认为马夺是个好警察吗?”林晓问到。
“客观的讲,比我强,他破过几个大案,办事也是雷厉风行”。诸葛飞伸了个懒腰“怎么突然问这个,现在我就想回去躺会,其他的不管,咱撤!”
这绝对是个意外事件,至少现场所有人都是那样认为的。三人路过一栋宿舍楼时,就看见一个人从天而降。接下来就是一声闷响,那人像一只熟透的西瓜那样炸裂开来。虽然已经看不清人脸,但从穿着上看应该是男性。
跳楼绝对是占地面积最大的死法,血和脑浆以尸体为圆心溅向四周。这种依靠自身重力结束生命的手法,在浩淼的死亡世界里占据着相当大的比重。很多人说,选择跳楼寻死的人都是很有诗意的,他们至少在临时前体验了飞的感觉,虽然没有机会叙述给第二个人听。
诸葛飞和柳瑶几乎同时喊出了声,他们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作为警察多少有些说不过去。路过的学生也是看一眼,然后立刻扭过头拔腿就跑。
这样的高度,足够一个人发出很长的一声惨叫,为什么这个人不声不响的就下来了,自杀?
“柳瑶,你守着宿舍出口,不要让任何人出来,飞哥我们上楼”。
诸葛飞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林晓拽到了宿舍楼门口。这栋6层高的男生宿舍,和很多侦探小说里描写的案发现场一样,一个入口,灯光昏暗。每个宿舍都有一个不大的阳台,阳台都装有防盗网,似乎就是为了防止学生跳楼。
入口的挂钟显示时间是下午5:12分。学生还没有下课宿舍楼里空荡荡的,林晓两人从一楼跑上楼顶的过程中没有遇到任何人。因为以前就有人跳楼的先例宿舍天台的门平时都是上锁的。可现在门却是虚掩的,钥匙还插在锁孔里。林晓左右看了看,整个天台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可以躲人的地方。
“会不会真的是……是……自杀?”诸葛飞还没从快速奔跑中平静下来,不时的大口喘气。
林晓径直走向死者跳楼的位置,一块与天台边缘齐高的水泥板引起了林晓的注意。
“他就是从这里跳下去,或者是被人从这里推下去的吧”林晓自言自语到。
林晓上楼后,柳瑶一直守在门口,没有任何人进出宿舍楼,而林晓和诸葛飞也是跑遍了整个宿舍楼,楼上确实空无一人。所有的证据似乎都指向了自杀,可林晓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尸体还横在那里,血肉模糊,除了林晓蹲在距离尸体很近的地方外,几乎没有人围观。人们往往喜欢看激烈的过程,对于血腥的结局没几个人能承受。
柳瑶已经给总部打了电话,其他人很快会赶到处理现场。
“你是自己跳下来的吗?”林晓对着尸体低声说到,就像是在问活人一样。没有人回答。
林晓紧盯着尸体,慢慢的走进,他的世界瞬间与外界隔绝了。满地的浓血和脑浆迅速回缩合拢,然后倒流进尸体内,破裂的头骨开始闭合,脱落的下巴被恢复的肌肉拉扯回原位。一个完整的干干净净的少年躺在那里,表情平和,像是躺在某处的草地上浅睡着。林晓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放在少年的脸上,顷刻间一股强大的力挤压他的头,让他很痛但又想昏昏睡去。紧接着巨大的疼痛从后腰向全身发散,这种痛几乎让林晓无法睁开眼睛。林晓觉得快要撑不住了用力把手从尸体的脸上撤下了。
死者还是刚才的血肉模糊,浓血依旧缓缓的从尸体破裂的伤口中流出。
“石头,石头”微弱的声音在林晓耳边响起。
他抬头看了看,水泥板像一个长满獠牙的怪物向下窥探着,背景里,蓝天飘着几朵白云,略显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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