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湖村在离雁荡山不足五十里处，只因依山傍湖，风景甚美，又兼之深湖最多，每湖长十里宽十里，每条湖都围着村子，便故名：十里湖。

四桢沿着湖慢慢地走了一遭，细心打量着这村子里的状况。手里的降煞刀不停地发出嗡嗡鸣声，刃在鞘里，依旧杀气毕露，几乎要脱鞘而出。

她看了看不停鸣动的刀，挑起嘴角。

只是她袖子上的女萝不安份地颤动起来，用极惊惧地声音道：“四桢……四桢，快走吧，这里……”

四桢嗤笑：“走？要走也得先剥了白毛妖的皮才能走。姑娘是奉了师命下山的，师父说，天要冷了，他的那件狸皮大氅还是去年打来的，今年要做件新大氅，指定了就要白毛妖的皮！不然你以来姑娘大老远跑来这里跟你们这些精精怪怪瞎掺和什么？”

女萝细声：“白毛……妖，是雁荡山百妖之……首。”

一阵山风刮过来，四桢细声细气地打了个喷嚏，拿出手帕撸了把鼻涕，重声道：“百妖之首又如何？再厉害的道行，它也不过是只山里的畜牲。不想着在山里安份守已，却出来危害世人。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这畜牲先打破人妖相安无事之平衡，这是在自取灭亡，纵是我今日我不灭它，他日也会有旁人来灭它。”说着却又冷笑，“一念心清静，这白毛妖修习千百年，若再行修道，进入神通大光明庄严境界之中则指日可待，只可惜这畜牲妖性不除，恶念难改，终难成正果。”

女萝道：“此境界是‘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的释迦牟尼赐于人类的专权，却与我们异类无关。在四桢更甚至在所有人类心中，十方三世之诸佛皆为人类所修得，妖就是妖，纵是自悟自性，亦难与人类同入庄严。”

四桢蹲到湖边洗手帕，边冷笑：“六道三界五行，诸佛都云众生平等，旦要大彻大悟，成佛何难？妖道合于人道，人道合于天道，这妖、人、天三道原为一体，不管是人还是妖，只要心身寂灭，还本性于清静，得道何难？成道何难？”

女萝突然幽幽笑了起来，“佛在心中莫浪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只向灵山塔下修，你们人类，是这样说的吧？”

四桢拧干了手帕，手边的降煞突然峥峥然跳脱起来，响动得愈加厉害。她站起身道：“是，心就是佛，佛就是心，既然心中有佛，又何须心外求法？众生皆有灵知，众生皆可心中求法。只是你们异类不懂此道罢了，竟然还有白毛妖之流妄图逆天而行。”她笑得越发的嗜血，“简直自取灭亡！”

女萝道：“既然如此，姑娘可是心中求法？既然心中求法，又如何能大开杀戒？”

四桢突然笑：“我？师父说了，四桢与我佛无缘。”她提起长刀，“白毛妖就快出来了。”

女萝“啊”了一声。

四桢不耐：“同你讲了这许久的佛道，竟还这么害怕？若是害怕就给我滚出去，别碍姑娘的事！”

女萝不敢再动。

四桢满意了，将手中长刀横放，左右试探，发现往前方入山林入，刀峰跳得厉害。便知白毛妖定然就躲在那山林里。

她顺着刀鸣声，快步往山林里走，但刚走出不远，却在一旁树下跳出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四桢秀眉微蹙，打量了那人一眼，只是个手持书卷的文弱书生，不禁斥道：“不知道白毛妖就在附近么？居然还敢来这里。还不快躲回家里去！”

那人道：“这话也正是在下要对姑娘说的，这里是危险之地，姑娘还是快快离开的好。”

听了此言，四桢忍不住又看了他两眼，只是这书生眉目虽生得俊俏，但眉宇之间却有一股子的柔弱之气，握着书卷的手虽干燥而修长，手，但却切切实实是一双书生的手。

“百无一用是书生！再劝你一句，别在这里。否则等下碍了姑娘的事，可别怪姑娘不顾念书生你的性命。”

书生似乎是叹了口气，看着四桢，“这话似乎也是在下要对姑娘说的。”

四桢杏目圆睁，着实被这书生的两句话给气到了，捏刀的手紧了紧，抬了抬下颌，冷冷地道：“好，到时就看谁挡谁的道吧！现在，给姑娘让开路！”

书生让开了路，四桢刚走了两步，突然降煞自刀鞘跳脱，嗡嗡鸣叫着摔落到地上。她捡起刀，笑：“这么迫不急待要饮血？”

那书生一眼看到降煞刀，惊道：“降煞刀？姑娘是木四桢？”

四桢弹了一下刀身，制止它再鸣响。回眸一笑：“既然知道是姑娘了，劝你还是躲开的好，否则等下碍了姑娘的事，我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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