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忘不了他被抓那天的情景:三个警察敲开门,吓了我一跳。他们将我拨在一边,闯进屋去。等我明白过来,楼震旦已被带上手铐连推带搡弄出了屋。他并未惊慌,也没求饶,更没问是什么事,只是这些天来渐渐红润的脸上有些发白,似笑非笑。我扑上去,警察拦住我。这时我看到大滴大滴的泪珠从他依然凹陷的眼眶里滚出来。他一句话未说,就被弄出了院子,带走了。
警车停在离我们家百十米的地方。难怪我们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我忍不住喊:“他病还没好——”
警车消失了。可楼震旦那丑陋瘦小被人推搡着的背影却一直在我眼前晃动。刺耳的警笛声响彻半条街……
不到半小时,警车重新返回。这一次警笛鸣叫,红灯闪闪,一直开到我家门口,跳下另一伙人,其中一个把手中一张带红印的纸片在我眼前晃晃,就带人冲进屋。半小时,也许两个小时,还未来得及存得“远远铁”那些钱以及许多赃物就跟他们一起消失了。
消失了。
烟消云散。
只剩一个我,还有小房里那些被翻得七零八落的书……
梦是不好回忆的。
就如我在家乡时的恶梦。
却又总是浮到眼前来,自觉不自觉。
楼震旦在的时候,无论他几天几宿不回家,我知道他在,心里踏实。如今他不在了,才知道这个人对我是多么重要。尤其在有风有雨的夜晚,我抱着《绿房子》、《百年孤独》或《假若明天来临》哭过睡去又醒来再睡去的时候……
我恨他。
楼震旦!
也更想他。想他的一古脑的好处。
我知道,那个家伙死了。
他也“完了”。
每念及此,我心急如焚,万念俱灰。我那狠心的后妈说过我一句话:“你的命不好,跟哪个男人也过不长。”这句话一直像股冷风似的跟了我许多年。现在应验了。我很怀疑,命该如此么?
月光照进来。
墙上模模糊糊的镜框里,是我和他的结婚照。闭上眼也回味得出“蜜月”时的种种细节,如今,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想到过离婚。
我也知道,迷人的脸蛋是女人身上永远唯一可以击败一切男人的有效法宝。
尤其想到舞场的音响和旋转的男女,以及一对对夫妻在眼前走来走去的时候……
我不必为楼震旦守身如玉。
没有道义。更没有必要。
在我生活重新发生危机的时候,我也曾想过重操旧业,找昔日的小姐妹继续“闯世界”去……
然而,我终于什么也没干。
一个人留在空房子里。有时烦躁。有时伤情……
到底是什么力量留住了我?
我想过。想不明白。
反正有书——看也看不完的书陪着我,饥肠辘辘也能忍。天天看,夜夜读,原来金壁辉煌的高级吸顶大灯不敢点,怕月底收电费的来了交不上电费人家掐了电。把台灯上那只40瓦的小灯泡也拧下,换上15瓦的拉到床前,昏黄的孤灯,长长的独影,伴着我啜泣、微笑,跟着一个个陌生却又熟悉的主人公熬到天明……
明天干什么?
不知道。
那天,天色大亮,我正欲昏然睡去,一阵猛然响起的敲门声将我惊醒。我早已被敲门声吓破了胆,加之冷清了半个月的铁门从未响起过,猛然间被人一擂,心又痉挛得滚成了个儿,以为又有什么大祸临头了。
开门之间,一张严峻陌生的脸。
大盖帽。不是邮差。
“你是楼震旦的家属吗?”
我不知自己点没点头。一纸“判决通知书”递过来。欲接的同时那人又让我在他的本子上按个手印,走掉了。那手印,鲜红的,我不知它代表什么,回头举起那页纸去看。
“……无期……”
我咧嘴一叫,瘫软在门边。
……
生活之河长流不息。
日子越来越难以支撑。
该想的都想到了。该等待的也等来了。可我仍然没想离开这个家门。我不知自己在期望什么,也不知在祈求什么,心里只是觉得,日子不会永远这么下去的……
这期间,我把冰箱卖了。卖冰箱,是它早已失去存在价值。但后来卖完组合音响又卖彩电,却纯属生活所迫了。
并没卖几个钱。不值钱。
看着楼震旦耀武扬威指挥商场的人把这些东西送到尚未“办事”的新房时,钱是成叠成叠点给人家的。眼下买主左挑鼻子右挑眼,甩在我手上的钱却不够买它们其中一件的……
“这就不错了。过手货稀烂贱,像大姑娘一样,有人要就算活捡着!”
那家伙说。
我真想给他一嘴巴。他一走,我“砰”地关死门,加上插儿,估计他听不到了,多少天来冲撞在我心中的那份悲情,冲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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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我怀孕了,怕怕』
由于楼震旦被判~无期徒刑的消息传得沸反盈天,加~知~底的人了~我以前并不真爱他,想乘虚而~的~大有人在,被我一概拒之门外。一名附近相当级别的~~,以为我是“大众情人”,借~了~民情想捞我一把,被我断然拒绝。~想~气,到市纪检委告了一状,那位“当官的”灰溜溜~了台,差点被追究刑事责任。我不守~如玉,但也绝不随随便便。我想,有合适的主儿就找一个,没有,拉倒。不过,我必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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