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言之岔岔地上了马车，一言不发。

梁有看着卓东，说道：“阿东，现在咱们知道常顺镖局在哪里了。下午带人去把他们馆子踢了吧。”

卓东道：“好。要他们尝尝厉害才行。不然就以为他们功夫天下第一似的。得罪人不说，还硬把屎盆子往咱们头上扣。”

卢言之哼了一声，没说话。

梁有又问：“三公子，咱们是先回府呢，还是直接去崔家？”

“去崔家。”卢言之说道。

卓东见卢言之脸色不似先前那样铁青了，便说道：“其实那个陈贤方是条汉子。昨天下午见他时，没这么鲁莽。今天他这样一反常态，会不会是太过担心他师兄弟的安危了呢？所谓关心则乱，是不是这样子呢？”

梁有笑道：“那也不能乱冤枉人啊。是不是？虽说误会这种事常有，不过三公子今天去赴席，他们就该识相才是。依我看呢，最不能原谅的就是他了。刚才要不是秦师父拦住了，指不定就伤到了我们三爷。”

卢言之冷笑道：“你们在这说风凉话，今晚人家说不定夜探卢府，把你们杀了也未知呢。”

说话之间很快就到了崔府，卢言之进了崔家，叫梁有和卓东先回去：“崔家这里不要你们伺候，回去吧。”

卢言之直接进了内厅，崔渐桥见他到了，拉了他的手问道：“以为你早上就会来呢。怎么这会脸色不太好，病了吗？”

卢言之说道：“没有。刚刚有点烦心事。三哥呢？”

“来，见了你三哥，包你身们烦心事都没了。”崔渐桥拉了卢言之去了西边的跨院。

崔渐桓正躺在凳子上，脱了上衣，胸口上放了一个大碗。只见他闭上眼睛，一吸气，一呼气，碗从上往下缓缓地挪动着。王世杰和崔渐楠一起往碗里加着水。

卢言之不解地问道：“三哥，你在干吗？”

崔渐桓这才睁开眼，笑道：“妹夫，你来了。我们刚刚正说到你呢。”

卢言之撇了撇嘴说道：“鬼才信你呢。三哥，你是来京住几天就走呢，还是住几个月再走？”

王世杰笑道：“卢言之，说了真没人信。我到现在还在想他是不是在骗人呢。三表哥说他答应了明德书院的邀请，在明德书院教书呢。”

卢言之一惊：“这话可当真？”

崔渐桓起身说道：“怎么说真话就没人信呢？不信你问渐楠，教他们德育的李先生是不是要走，我正是去顶替他的。”

卢言之和王世杰这才相信他说的是实话了。

卢言之大喜道：“我们谂之跟渐楠是一个班，那以后三哥你可要帮我看着点他。”说着，卢言之又唤了人来：“马上到卢府去，看七少爷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了，叫他到这来，说这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下人回了声是便去卢府接人去了。

卢言之说道：“我这几天正头疼呢。我过几天要去趟洛阳，谂之一个人在京，肯定不愿去上学。有三哥在，他应该会愿意去，左右他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人跟他玩。”

崔渐桥吩咐下人准备酒席，又让几个女子在一边弹曲。

王世杰和崔渐桥兄弟是姑表亲，加上王世杰丧父后由舅父抚养，是以名分上虽是表兄弟，其实也是情同手足；卢言之同崔家兄弟是世交，又是崔府娇婿，因此几个人在一起饮酒嬉戏，倒也没有什么礼节的约束。

卢谂之很快就给接过来了。“崔二哥，三哥，王三哥，哥。”卢谂之规矩地同诸人打了声招呼，独有崔渐楠，他只笑了一下。

卢言之看到弟弟，已自笑了。拉了他过来身边坐下，用手摸了下谂之的额头，又看了看他的手，确信他没什么事，才放了手：“七儿，以后呢，崔三哥会到你们书院去教书，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崔三哥。”卢言之在弟弟面前，永远是好脾气，就算发怒，也是佯怒。

卢谂之和崔渐楠没几下工夫就聊到一块去了。两个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又都是娇生惯养的，所聊的不过是怎么玩，怎么捉弄人。卢言之眨个眼的工夫，回过头来，弟弟就不见了。

“卢七少和你们八少爷呢？”卢言之问身边的人。

下人说去了厅后的小池塘边抓鱼去了。卢言之想去把人叫回来，崔渐桓劝道：“他两个都不小了，你就让他们自己玩去。何况还有下人跟着呢。”

卢言之这才没说什么了。

崔渐桓侃侃说着他在各地的见闻：“去年我在蜀地时，见到一个神童。那个小孩才七岁，《大学》、《中庸》全都会背。这个还是小意思。奇就奇在他料事如神，猜什么中什么。听说他去赌场，那是说大就不会开小，说小就不会开大。好多人要做个什么买卖，问他是会赚钱还是赔钱，他要是说会赚呢，买的人小试一把，过个手，赚个对半，那不在话下。有个人不信，问他书我买些帽子去卖，会怎么样？这小孩说会血本无归。那人就想，买个东西，能怎么赔钱？大不可本钱不要了，东西还在，怎么会血本无归呢？拿了草帽就去卖。刚好天天下雨，没人买草帽。那人又想，天总有放晴的时候，会卖掉的。蜀地多山，山上多猴子，那些猴子啊，胆子大得不得了。卖冒的人在山路上歇了会，草帽全被猴子抢走了；他去追猴的时候，一块石头扯破了他的**，他见没人，就把****来，看能不能用线先绑上，穿一下再说；刚**，有只调皮的猴子就把他**也抢去了。他是光着屁股回去的，这不是血本无归是什么？”

众人都笑了。王世杰问道：“三哥，你有没有找他算过呢？”

卢言之说道：“我看是碰巧吧？哪有这种神算呢？街上，神辊倒是有。”

崔渐桓说道：“说笑而已，要真去较真那就没意思了。不过那小孩过目不忘的本事是有的。我那次拿了本乐府集子去，是我一个朋友在各地收集到的民间诗歌，蜀地的小孩，怎么会知道吴地或越地的歌呢？就让他翻了一遍，没想到只一便，他就给背了出来。”

卢言之不屑道：“这也没什么希奇的。我们谂之，随便要他背什么，你念一遍给他听，他就能背出来。”

王世杰笑得东倒西歪：“卢言之，认识你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听你夸你弟弟呢。”

崔渐桓说道：“言之，可是真的？你让谂之在这玩几天，我来试试。”

“好，不过你可别逼着他。”卢言之很诡秘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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