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认识，只是一面之交，他昨夜里来打过电话，像是个学生，又不像个学生。”

黄染尘警觉起来，紧盯着董老板问：“他问你什么了？”

“怎么了？搞得那么紧张？我真有些摸不着边际了，我就把来龙去脉都给你说说吧。”

董老板没舍得拆那包进口烟，从衣兜里摸出一包廉价的，抽出一支点燃了，深吸一口，然后讲了起来：“昨天晚上打电话的的确不少，大多是学生，记得最清楚的是一个女孩子，慌慌张张的，打的是120，说是有人昏过去了，要人家赶紧过来救人。其他的，其他的……”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接着说，“对了，还有一个小伙子，就是刚才过来问事的那个人。”

黄染尘失声“哦”了一声，并不说话，满脸焦急地等待下文。

董老板接着说：“昨夜里，那个人看起来像喝多了，进来时通红着个脸，当时我累了，正坐在那儿犯迷糊，他拔了第一个电话，不见说话，我还以为没接通呢，他举着电话半天，最后放下了，可显示器上却有了话费。他也没说啥，过一会儿又拨了第二个，还是一样的情况，最后放下电话，付钱走了人。怪怪的，我当时还怕他不给钱呢，他喝了酒，怕他耍赖。还有……还有……”

黄染尘问：“还记得那个人的模样吗？”

“模样嘛，黑灯瞎火的没看太清楚，觉得高高瘦瘦的，偏分头，人长得很精神。”

黄染尘说一声那就这样吧，道了谢，转身去了学校，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平日里他是很少到办公室的，一个礼拜就那么几节课，讲义都是现成的，多少年的积累，足够了，在家稍加整理就行。所以办公室基本就成了个摆设，屋里杂乱无章，桌面上附着厚厚一层灰尘，看起来有几分萧条。

黄染尘懒得掸一掸座椅上的尘土，一屁股坐了上去，身体后仰着，闭目沉思起来。看来他鲁大志就是从中作祟者，他是成心跟自己过不去。昨夜里的神秘电话一定是他所为。从中可以看出，夏雪晴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下，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夏雪晴到了自己家，并且还气急败坏拨打了惊扰电话呢？

黄染尘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踱过一阵，停下来，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迟疑片刻，然后拨打了鲁大志的电话。

当情感出现偏颇和危机时，男女之间所表现出的反应形式是有差异的。为了一份痴心的情或爱，无奈之时，女人往往会伤害自己；而男人则迥然不同，他在**之时往往会伤害别人。即使这份爱还不足以成熟，那怕还只是处在痴情的暗恋之中，他照样会丧心病狂。

此时的黄染尘就是这样，他已经把鲁大志看成了不可一世的敌人。鲁大志一脚进门，他就冲着他喊了一声：“鲁大志，我真想把你送进大牢！”

鲁大志被吓了一跳，傻愣愣叉着腿立在那儿，两只大眼睛空蒙蒙。

“看你都做了些啥？你以为我不知道吧？”

鲁大志往前挪了半步，抬手下意识地搓了搓脑门，没说话。

黄染尘直视着鲁大志，狼盯着羊一般，说：“你做的馊事，不知道自己是在以身试法吗？”

鲁大志抬头瞟一眼老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的尾巴往哪儿翘我能看不出来吗？你还嫩着呢！”

“不就是打个电话吗？”

“只是打个电话？就那么简单？那是犯法你知道吗？”

鲁大志抬起头，冲着黄染尘瞪起了眼睛：“你可是为人师表的，可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做什么了？”

“你自己最清楚！”

“你都知道些什么？我做啥见不得人的事了？你说。”

“与夏雪晴之间，还用我说。”

黄染尘反倒一下子镇静下来，淡然地说：“我们之间，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你说有什么不合适的？老天爷都管不着。”

“她情愿吗？你还不是恃强凌弱，仗着自己的地位，强加于人罢了。”鲁大志一付豁出去的模样。

黄染尘再次沉下脸，厉声说道：“是我把她捆去的吗？”

“她是无奈！”

“鲁大志呀鲁大志，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学生的份上，我真想报案了。”

“报案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对我来说，充其量也就是个舆论影响，这年头还巴不得搞出点绯闻呢，再说了，我们是正常的恋情，她又不是未成年，谁又能怎么样？”

“你多大岁数了，都做人家爹的份了，还恋情呢？滑稽！”

“只要两厢情愿，几岁年纪算什么？连法律都允许。我看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吧？”

“我是喜欢她，虽然没表露，我知道她也是喜欢我的。”

“别傻了，跟了你，你能给他什么？”

“物质上我是不如你，可我们有着相同的经历，共同的追求，有着最起码的志同道合，能够一起走到老，这个你有吗？”

黄染尘故作淡定地一笑，说“鲁大志，你可不要天真，今天的世道可看不得老黄历了，人都变得现实、实惠，只有傻瓜还在较真，你知道吗？你也别瞎闹了，爹娘支撑着你读书不容易，可不要落个不好的结局啊。”话说得意味深长，很有些胁迫的意蕴。

鲁大志不再说话，若有所思，是啊，这茫茫世间何觅君子清流，何处又不是鄙俗浅薄。想来自己势单力薄，赤条条渺如尘埃，轻如蓬蒿，又能奈何？

黄染尘接着说，“跟你说实话吧，我跟夏雪晴之间已经那样了，正如你想的一样，都成定局了，你就不要瞎闹腾了，好自为之吧。”

“不，这不可能，她不会那么傻的！”

“你还是不要执迷不悟了，跟自己的老师过不去，会有好果子啃吗？明智一些好，争取顺顺利利毕业，找一份好工作，这也是父母所期盼的。”

鲁大志凝噎无语，满脸忿然，不屑再看一眼那张厚颜无耻的脸，怫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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