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街上偶尔零星的鞭炮声,预示着新年越来越近。
我们渴盼的心情也越来也越来越浓,因为我们可以穿新衣,放鞭炮,走亲戚,有压岁钱,还有白面馍、白面水饺和菜肴吃。而且我们又长大了一岁,变得越来越懂事。这就是我们对新年的全部期盼。
父亲和母亲开始忙碌起来。
父亲那个时候的工资是每月5块多钱。需要忙着折腾一些富余的玉米什么的,赶早集去卖,卖了粮食换钱买回年货。我们还不能跟着父亲去赶集,只有到了年根儿,那个集市离我们最近,父亲才带我们去。
每到傍晚的时候,母亲会让姐姐在家看门儿,然后领着我去村头,瞭望父亲赶集要回来的路(不好意思,写到这里,我眼眶里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容我一会儿再写)……
远处一个个推车的身影过来,是村子里或邻村的大叔大爷的,母亲打招呼询问父亲,有的说见过,有的说没见。我跺着冻僵的双脚,抬头看着母亲焦急的脸庞。
终于,老远处传来嘹亮的歌声,母亲怔了怔神,脸上轻松起来。我知道,是父亲回来了,还是满载而归。因为我知道,四围八庄,没有人比我的父亲唱得歌声更动听,没有人比我的父亲嗓音更洪亮。
回到家里,母亲一边嗔怪父亲的磨蹭,一边帮着卸车子。我和姐姐也帮着能帮的忙。
父亲给姐姐拿出新买的头巾和红头绳,给我的是几本小画书和一顶崭新的绿军帽。
父亲笑呵呵地坐在凳子上喝口水看着我们:姐姐在对着镜子扎方巾,我在睁大眼睛翻着新画书,母亲则在一边仔细地收拾东西,并且嘟囔着盘算着每件物品的价钱。
我对于现代人的婚姻和家庭的状态,产生过浓厚的兴趣,想去了解,后来放弃了,但是我在后面可能会说到很多这些话题,因为婚姻问题,可能纠结了现代人复杂的情结和说不清的感受,所以值得我们去探讨。
父亲在乡人的眼里是个高材生,虽然很不得志,但是赢得很多人的尊重。而我的母亲,在娘家排行是老大,为了下边的弟弟妹妹能上学,她自己一年的学都没上,一个字不认识。母亲跟父亲是经媒人介绍,认识并结的婚。他们有过很多磕磕绊绊,有时也吵架斗气。我那个时候很不理解,再到年长一些的时候,我把他们的吵架归结为没有共同语言,也可能最终是我错了。我相信母亲不认识爱情这两个字,也不懂什么意思。父亲也不可能从文化知识的角度来跟她沟通。但是我确信,我的父亲明白相濡以沫的道理,没有看不起母亲;而母亲,肯定知道相敬如宾、从一而终的道理,并且深深地印在脑子里。他们对婚姻的这种理解,到现在,在他们越来越老的时候,体现得越来越深刻。我也坚信,我们那个年代的大部分父母们,都是这种情况。
因而我又想到,现在的我们,爱情说辞的华丽,和内心虚伪的标准,动辄是快餐式的爱情消费,再不就是物质至上的对等交换,离婚率的攀升,伤心人的靡靡之语,我们真的该从上一代人身上吸取这些美好的东西,而不是轻率地嘲笑他们对爱情的无知和匮乏,来思索我们的生活,正视自己,而不是无病**。你敢说我们的父母没有爱情吗?
通常这个时候,母亲是要比父亲忙碌许多的。
首先要蒸白馍。白馍只有过年的时候或是有娶媳妇家的才吃得上,平时吃得都是掺粗粮的。蒸白馍的同时还要顺带捏几个喜鹊类的玩意儿,用红豆当做眼睛,这个东西是要放在粮仓里,压粮仓的,意思是期待明年还是个丰收年。还要蒸年糕,糖包,三角的。
最让我感兴趣的是母亲烙火烧。把面和好后,中间加进红糖,然后按在刻有“富贵有余”的图案的模子里,印上图案,放在鏊子上,点火,烙熟。
这些没到过年是舍不得吃的,母亲偶尔会在做饭的时候,热上几个白馍或是极少的年糕或是火烧,掰开分着吃。其余的是要过年走亲戚带的,或者来客人的时候吃。
母亲还要抽出时间给我们买来做新衣的布料,令我们去裁缝家里量尺寸。那个时刻,就比较期盼,期盼穿新衣的那一天,一年也就添那么一套新衣服,平常压箱子底,只有走亲戚或是重大场合的时候才拿出来穿。
年三十上午,父亲的任务就是买最后用的物品,父亲推出他那辆从包村干部那里买来的“飞鸽”牌二手自行车,带着我去赶最后一次年集。
父亲带我去买鞭炮,祭祀用的黄纸,还有香,还有写对联用的大红纸,最后去挑了几张年画,给我买了把新的灯笼。
集市上人拥挤不堪,鞭市上空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人们对于生活的满足和希望,全都洋溢在充满笑意的脸上,认识的不认识的,互相大声打着招呼,客套着,祝福着。调皮的孩子,在人缝里钻来钻去,全然不顾及大人们带着笑的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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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回到家,~亲在忙着炸~,炸鱼。~~坐在一旁,往炉子里添着柴。父亲收拾完~,裁好纸,准备好笔墨,写对联,不光自己家的,还有邻居和族里的,我帮父亲把写完的一张张铺在平整的地~,等待晾~了,~父亲说的,分各家的卷好,等人家来取。~午更忙活了,~亲剁萝卜陷儿,剁肉。父亲开始领着我和~~挨个门儿的贴对联,每个屋子里贴张年画。不时有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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