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来，芷烟再没见到萧桓，原来这洞中竟是很大，仿若一个瑶池宫殿般，有专人来打理她的日常起居。她辨得其中一人，眉眼甚是熟悉，细细回忆，竟是在台州跟在萧桓身边的药童小鹤。二年不见，他倒是长的变了些，脱去了些稚气，身子也壮了些。

萧桓，人称萧先生，悬壶济世、妙手回春，传闻天下医术无人能出其右。听说他常年云游在外，甚少见过他的人都惊为天人，当真是貌比潘安又纤尘不染。芷烟初见他是在一个茶馆，她并不知什么萧先生。那时她刚跟一个舞娘学了点勾引人的狐媚之术，见他相貌如此出色，便生了牛刀小试的念头，她连抛了几个**过去，却见他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神态如常地喝着茶。她不禁纳闷不已，回去后辗转难眠，终于寻了他问个明白。

听了她的来意，他略一惊讶，随即淡笑：“丫头原来是在勾引啊。”本以为她会怒，却不料她愣愣地不说话。

半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个……你能告诉我怎么勾魂一笑吗？”又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像你刚才那样子笑。”

萧桓忍俊不禁，这丫头还真有意思，本想随意打发了她，却没想到她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

她忽然跪下了，重重地磕了个响头，抬头道：“烟儿拜见师父！”娇软稚嫩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知为何，他竟然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她便当做他同意了，欢喜地跳了起来。那时他身边一个小童冷哼了声，诧异地看向萧桓，先生竟然收了徒弟，真是怪事一件，而且还是个黄毛丫头！姿色倒是蛮好的，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可到底也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不然他小鹤还真怀疑先生这动机了呢，不，他摇了摇头，即使是个大美人，也不会的，他认识的先生可从来都不食人间烟火呢。

小鹤跟着另一名小童在桌上摆好了食物，正欲退下，却被芷烟叫住了。

“小鹤？”芷烟有些不确定。

小鹤立即回头，有些惊喜：“小姐还认得我？”

“小鹤嘛，怎么不认识。”芷烟呵呵笑。

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旁边那人厉色催促了起来，赶紧跟她告别。“那个，我还有事，有空在叙旧哈小姐。”

她有些遗憾，想到这些日子都没见师父了，便做口型问他：“师父在哪儿？”

小鹤看了眼身旁的凶神恶煞的那人，指了指她身后的一个方向，对她也做口语道：“我忙，先走了哈。”

他们都走了，留下一桌丰盛的食物，芷烟却没有一点胃口。也不知师父在忙些什么，应该不会把她忘了，不然不会吩咐人照顾她，可又不见人影。她看向小鹤指着的方向，那儿是个很深的岩洞。脚下有水，怎么过去呢？

想着那日师父的动作，她便拈指一试，没想到竟水面竟真的开起了一条莲花道。踏过去，又是一堵石墙。不禁蹙眉，师父一个医者，平日里研究那些邪门歪道的东西干嘛，搞这么神秘。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师父是个整日只知草药的学究，她还不干了呢，心里便也平衡了，细细思量起来。

北斗七星。

对，她拔掉头上的一根钗对着那正中央砸去，连砸七下，正好是个七星图。她知道王宫贵胄多好投壶，曾苦练三月。她能投出女人的温柔风情，亦能做到男人那样，狠、快、准。

眼前石壁渐渐有了响动。她微微笑了。

那笑容，却在石门开启后，僵在了脸上，瞬间化作惊痛。

萧桓盘腿坐在那石玉**，好看的眉微微皱着，嘴角却有血迹。他闭着眼睛，呼吸不稳，像是缠绕在梦魇中。

芷烟慌了，印象里的师父，从来都的温柔的，云淡风轻的，为她挡去一切风雨。可那几日前还谈笑自若的神仙般的人物，如今却受了伤，他嘴角竟然有血痕！他吐血了！

她跑上前去，想去抱师父，却在只剩一步之遥时放缓了脚步。她忽然很害怕，这是种从没经历过的恐慌，像是要失去生命里很重要的一个人的恐慌。她轻轻走上前去，伸手抚上他的嘴角。她看着指上有些干涸的鲜红，真的是血。

“师父，师父……”她轻唤。

他似是感到了什么，长长的眼睫微微动了下，却没有了其它反应。

她想摇醒他，却又怕摇出什么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面无血色、身子颤抖着。

不知不觉中，眼角划出一串泪珠。

她从来都不是个爱哭的人。小时候，最爱的兔子死了，她没哭。那夜，她看到祁峋跟杜雪曼在一起，也没哭。在帝都的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即使是吃下那些药丸，她依旧没哭。她以为自己不会哭的，却哭了出来，生平第一次。

她怔怔地看着，师父的唇是干裂着，毫无血色，再没有了平日里那若有若无的笑。每每她调皮犯错，他都是嘴角带笑地看着她，看得直到她心里发毛主动坦白交代。那样会笑的唇，如今却毫无生气。

她想寻水给他润润，却在刚刚站起时手脚无措了起来。该做什么，怎么做，她一时晕晕的。恰好看见一旁石桌上的茶杯，她赶紧去端，脚步不稳。正要给他喂水，却听一声暴喝。

“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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