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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先月见王经理的态度毫不质疑，知道推脱也没用，便问：“预计出差多长时间？”

“公司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你们考察市场应该异常谨慎细致……”王经理才说了两句话，张先月的手机就响了，便停下来，看了他一眼。

公司明文规定上班期间，员工必须关掉手机。张先月平时每逢上班都关掉手机，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就忘了，而且正好经理找进去谈事，有人打电话过来。张先月见王经理看着他，不禁有几分窘迫。

“你先接电话吧！”王经理看张先月脸色不太好，神态缓和了一下，催他快接电话。

张先月尴尬地点了点头，到外面接电话去了。王经理随即又与小秦谈工作的事。

人家堂堂局长求他张近水一个农民办事，他能不引起足够重视吗？能不倾尽全力去完成任务吗？张近水收到唐局长的短信后，随即给唐鸣打过去，劝她听从家里的安排，毕业后回县城上班。

不过，积极归积极，积极并不一定出成绩。张近水体味到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将前浪推到岩石上——碰壁的滋味儿。唐鸣十分直接地拒绝了毕业后回县城，表明自己要去北京闯天下的决心，还雄心壮志地表示要与表哥竞争，要在北京买房。

人家唐鸣有远大理想，作为她的姑父，张近水实在不好泼冷水；人家唐鸣发誓要与张先月比一番，作为张先月的父亲，张近水是不能打击唐鸣的雄心，更不能强劝她回县城，不去与张先月比。如果那样，既不是一个不合格的长辈，也不是一个及格的说客。

唐鸣这边，张近水是不好再开口劝她回县城；而唐副局长那边，张近水更觉得不好开口告知自己已经“投降”。能培养给有出息的儿子，却说服不了有雄心的侄女，张近水挂电话后，在屋里走来走去。

唐桂英见他走来走去，知道他很为难，就对他说：“你难交差，要不，打电话问问先月，他在大城市里，见的事多，头脑也灵活……”

“老子办不了的事，求儿子，你让我老脸往哪儿放？”张近水瞪大眼睛看着唐桂英，虽然他也想到了问张先月，但觉得这事张先月更解决不了，问了也白问，反而还显得他越老越糊涂，越老越无能。

“死要面子，真死要面子。一家人，相互商量下，你的脸就那样薄啊！你不问，我问。”唐桂英撇了撇嘴，准备给张先月打电话。

“算了，还是我打。”张近水从唐桂英手中抢过电话。

张先月见是家里打来的，接了便问：“喂，有么事，我在上班呢！”

家里有事，要打电话也该早晚打，赶在他上班时打来，让他在经理面前多尴尬，张先月颇有几分气愤。

“我是你爸，知道你在上班，但这事非常重要，非跟你说下不可。”张近水也意识到儿子有点不高兴，便严肃地说。

“么事这样重要？”张先月大吃一惊，禁不住追问。因为家里的事，向来都是他爸一言堂的，还有么重要的事与他商量呢？如果有，那一定是他爸解决不了的，而他爸解决不了的，必定是两难的事。他太了解他爸了，只有遇到两难的事，才会询问家人的意见，平时都是一言堂。

“大事。唐局长交代的事。我完成不了，不好向他交差。”

“哪个唐局长？我家有么事与那些当官的纠结上了？”张先月更加吃惊。他爸农忙之余，做点小生意，怎么可能与什么局长发生关联呢？难道他爸因为么事被公安局找去了，公安局的什么唐局长要罚他的款，给予他什么警告之类的？该不会啊！一来他爸不会做那些犯法的事，二来公安局不会随便抓人的，即使随便抓人，局长也不会亲自出面审问罚款的。

刘清蓉昨晚一夜**后，白天心情特别爽。人逢爽时效率高，人逢爽时能力强，她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中，丝毫不觉得累，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以致手机震动老半天了才发现。

家里打来的。她在上班，不便接私人电话，挂掉了，给妈妈发了个短信：我在上班，不便打私人电话。家里有什么急事？发短信。

你爸今天早上高血压又犯了。送到医院检查，医生说血压高，需要不间断吃药，而此前吃的药产生了抗体，你们能不能在北京买点质量好的药？刘清蓉妈妈高洁敏迅速回短信。

高血压又犯了？是不是吃了禁吃的东西啊？酒不能喝的，爸是不是又喝酒了？

刘清蓉知道老爸刘冠升酒瘾大，虽有高血压，却戒不了酒，每餐饭必须喝点酒，认定老爸高血压犯了与喝酒有关。

没多喝啊，就喝了二两白酒，吃了几个卤鸡爪。

嗨，有高血压病根儿的人，鸡肉是禁忌，包括鸡爪，还有血类、肝类、心脏类也不能吃。你啊，平时让爸少喝点酒，下酒菜最好是藕、芹菜、海带之类的。对了，我买几斤莲子给你们寄回来。你给爸熬粥喝，或者将莲子给他下酒。

哦。这样说，你爸的高血压没大问题？

暂时控制住了，连续不断吃药降压，多吃降压的食品，禁吃高血压需要禁吃的，也就是我刚才说的，就没大事。我现在工作忙，等下班后，我再给家打电话。拜拜。

刘清蓉听妈妈说的口吻，认为爸爸的高血压暂时没大事，就结束了发短信，回到工作中去。

“哪个唐局长？你舅舅啊，到北京买了个房，连你舅舅堂堂的局长都不放在眼里了？真是个不认六亲的东西。”张近水见堂堂的唐局长在儿子张先月心目中居然完全不上心，禁不住骂他。

这小子也太不懂事了吧，连当局长的舅舅都那样不恭敬。养子不教，父之过，他作为父亲，发现儿子那点，哪有不教育一下的。

“你说舅舅啊，他只是个副局长，怎么变成了局长啊？他有么事要找你办？”张先月见老爸说来说去的唐局长原来是舅舅，觉得好笑，那样的至亲，即使做了总理，按亲戚关系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为什么要口口声声称唐局长，还连副字也替他省去了。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读了大学，但人情关系方面的知识，还是白痴。你舅舅是局长，你不高兴么？堂堂局长求你爸办事，这是别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张近水似乎忘记了打电话的目的是找儿子出主意，唠唠叨叨起来。

“爸，我在上班。究竟有么事？你直接说吧！”张先月意识到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与老爸说话不直接些，最终将会被他的唠叨牵着鼻子走，而且越听他唠叨会越觉得烦，就打断他的话，直奔主题。

“鸣鸣的事。鸣鸣快毕业了，不愿意回县城上班，要学你一样闯北京。你舅舅劝不了，让我劝，我也劝不了。我现在不好向你舅舅交差。你上了大学的，又在大城市混，给老子出个主意。”张近水见儿子不愿意唠叨，只好长话短说。

“人家的家事，爱怎么的怎么的。有么不好说的。我挂了啊！”张先月一听老爸找他居然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而是芝麻事，不仅有几分气愤，简单说了几句，将电话挂了。

“人家的家事，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张近水虽然听出儿子不高兴，但他得到了儿子的提示，茅塞顿开，找到了回复唐局长的说辞，禁不住笑起来，“书读得多，考虑问题就是脑袋瓜灵活，就是灵活！”

“本来就是人家家事嘛，就你，见了官就是什么长什么长。自家亲戚，还整天唐局长唐局长，我只叫他狗子，爱听也是叫狗子，不爱听也是叫狗子。”唐桂英撇了撇嘴说。

“唐局长是你亲弟弟，你叫他狗子，他不爱听也没办法，我叫他狗子，将吃不了兜着走。再说，就你那点见识，能办成么事啊？这社会，无论别人多大的官，无论与对方什么关系，称官职最安全最合适。你又不读书，晓得么，朱元璋小时有个铁哥们儿，到皇城去见他，口口声声叫他小名，最终丢了小命……”张近水又唠叨起来，但唐桂英早已经提着篓子去采茶了。

张近水给唐局长回了个电话，啰嗦了半天后，才说那是他们的家事，外人不便介入的。唐副局长气得半天不说话，直接将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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