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他蒙昧以求的龙椅迈开了脚步。崇祯皇帝突然一步上前横李自成在身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自成腰间的快刀。他不会束手就擒，甘当南唐后主。哪怕是毫无意义的抗争。李自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刀。他明白崇祯的皇帝的意思。

手起刀落，血溅当堂。

崇祯皇帝是想给祖宗一个交代。但这不他李自成该做的事情。李自成没有停下脚步，如同穿过雾气一般穿过崇祯皇帝的身体。

“顺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欢呼雀跃。

东方的天际泛出灰白的肚色，四处浮动着湿冷的雾气。城门上的哨岗不时揉搓着肿胀的眼睛，手里的长矛也有些晃动。哨卫回头忘了一眼熟睡的伙伴，只得叹息自己运气不佳，竟抽到了卯时的岗禁。否则自己也不用在这湿冷的黎明独自醒着。

视线再一次转向城外，手里长矛悄然落到地上。

漫天飞舞的的旌旗，延绵不绝的黄甲，一切仿佛都是雾气中产生的幻觉。哨兵感到一双无形的手正死死的卡住了他的脖子，喉咙里火烧火燎的般的疼却发出一点声音。

“贼兵”恐惧嘶哑的的叫喊在寂静的晨雾中炸响。

原本沉睡中的兵士着魔般跳了起来，甲仗兵器响成一片。几秒钟之后，城垛口的弓箭手已是满弓蓄箭，身后的步兵齐刷刷的举着锋利的兵刃，几处要害还**了黑洞洞的炮口。这一天他们等了太久。无关乎忠诚与荣耀，并不计较勇敢与生死。从李自成的大军涌向京师的那天起，这些守城士卒的生活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压抑的煎熬终于可以解脱了。城下的大军如同泛滥的黄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最终汇流成一股无坚不摧的洪流。每一名大顺军的士兵都在摩拳擦掌，滚烫的鲜血在他们的身上沸腾。踏着无数敌人和同伴的尸体，他们终于来到了皇城脚下。这里是京城，戏文里皇帝老儿住的地方。

金灿灿的宫殿，白花花的银子还有那些仙人般的宫女儿。祖祖辈辈想都不敢想的富贵荣华就近在眼前。此时那些淳朴的庄稼汉子眼里闪烁的不在是怯懦的善良而是绿油油的凶光。谁挡敢他们的路，他们就会把谁撕碎。大顺军没有直接攻城，而是停在了弓弩的射程之外。黄甲阵型顿开，一员武将策马冲出。

“城上的守军听着，永昌皇帝诏令，降者免罪，顽抗尽斩”。武将勒马横刀，瞠目怒视着城上戒备的守兵。

中军大帐里的大顺丞相刘宗敏得意的瞧着自己的将领在城下肆意的叫嚣，而城上明军却是鸦雀无声。看样明军的士气已经尽失，甚至没有都叫阵的勇气。汗水滑过紧绷的脸颊，砸在扯着弓弦的手上。现在只要有一个弓弩手松开手里的翎箭，贼将顷刻之间就会万箭穿心。但这一箭也决定着守军的命运。城下那无尽的贼兵早已势不可挡。守城的太监监军还在犹豫，更确切的说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价码。

拱卫京师的三大营都逃的无影无踪，自己手里这几千禁军又能有何作为？

既然大明的气数将尽，何必做横臂挡车的螳螂。现在监军只是在等待李自成的招降，只求能够保住自己的高官厚禄。

“王承恩”帷帐中传来崇祯皇帝虚弱的声音。

“老奴在”王承恩曲着身子在龙窗外答话。

“什么时辰了。该上朝了吧。”自从李自成向京城逼近京师，崇祯皇帝就没有安稳的睡过一个晚上。只能在清晨时分迷上一会，就要上朝商讨退敌大计。

崇祯皇帝回味着刚才的梦，回味着满朝文武的谄媚的嘴脸。他意识到决不能认输。如果李自成夺了天下，王公贵族无非是换个皇上，继续享受着奢靡的生活，而他将失去所有的一切。王承恩听到皇上要上朝，嘴角翕动了一下，还是把涌到嘴边的话换成：

“奴才马上伺候您更衣。”现在也顾不上传用早膳，崇祯皇帝提着一柄宝剑就朝太和殿赶去。他的心意已决，谁要是敢在朝堂之上再言降和，崇祯皇帝就用他的血祭奠出征的军旗。主仆二人仓愕的立在太和殿外的石阶之上，偌大的紫禁城竟然看不到一个人烟。太和殿失去了往人的肃穆与喧嚣，昨日还信誓旦旦与大明共存亡的群臣都不见了踪影。

“陛下，奴才去击鼓宣朝，诸臣必定是上城御敌去了。”王承恩知道文武百官不会来了，他们现在只关心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富贵，谁还会在乎一个亡国之君。可他毕竟伺候了崇祯十几年，怎么忍心看着皇上就这样被众人抛弃。

“罢了。”崇祯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无比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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