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来,天都黑了。纪念碑前的导游小姐已经不在,几个小孩子绕着喷水池边奔跑。
在芬兰,只是在街上晃荡着,欣赏北欧风情的雕塑和街景,也是件很让人惬意的事。这是个犯罪率极低的国家,半夜女孩子一个人上街也不用担心。商店橱窗彻夜点灯,街道上通明透亮。酒吧迪厅总是爆满。人们都在尽情地享受生活。
我拍干净屁股,过街进了家PUB。
吧台坐下要了杯酒,抬头就与对面一个白人猛男目光相撞。我敷衍笑了下,赶紧背转身。他却已绕过来,手里挥着啤酒瓶,混浊的眼睛在我身上逡巡,很气氛地用鼻音叫美女,说我一人太寂寞他有个好提议。
我看了看他的肌肉,不敢造次,保持礼貌,淡谢好意:“I’vegotapartner.”
他显然不信:“Where’she?”
Well……我无奈,拎包起身:“Igottago.”
他还是杵在我面前,仍然不肯却步。我无语问天,两下僵持。
“Hey!Sweetie!Sorrytoheyoukeptwaiting!”
迅雷不及掩耳地,被圈进一双臂膀。
在某人怀中错愕抬头,谢落寒俊美无铸的脸庞映入眸光。
他那样子看我……像真的似的!干嘛扑扑跳个不停,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他那造孽的画皮早看腻味了……
老外打量着谢落寒,可能看他文弱,竟不买账,说先来先得。
谢落寒轻而暖地握着我的手,面带自信的微微笑意,目光毫不避让地直视,不失风度地淡淡问,你想怎样。
我一慌,拦在他俩中间,头大地劝老外放弃,说我是谢落寒老婆,手想抽出来没抽出来,我转头瞟了他一眼,他看都不看我,老外也不动作,就在我以为要打起来了的时候,老外和谢落寒同时出声:“喝酒!”“**舞!”
让我掉下巴的是,说“**舞”的,是谢落寒。
后来拼酒的时候,他用中文告诉我,虽然都是白种的,可这又不是美国,人不及那么开放,见面只行握手礼不兴拥抱亲吻,一男一女说个话中间至少要隔一米的距离,酒吧这种地方狂野是狂野了点,但为了争女跳**舞么……至于拼酒,芬兰人好酒,酒量多不错,如果他提此,那正中下怀,人怕他能喝,会拿最毒的酒招待他,到时怕就带不走我了。
他是对的,这老外壮虽壮,还是挺保守的,又低估了他酒量,上的酒也非算烈。
心道竟也有美男如此为我的一天,难免百感交集东想西想,于是就想到,如果是许晏,他肯定会蔑视加恶语相向,非激得人要打他不可,然后就和《波士顿律师》里的AllanShore一样,自己不以肉对搏,只需拿钱在舞池里也找个壮男当枪手,如果对方有帮手参战,他就发更多的票子找更多的帮手,最后成功地导演一场聚众群殴。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许晏不一定来救我。
看着准备酗酒的谢落寒,感激加感动之余也想着,人情欠大了我该怎么还。
开喝前谢落寒淡笑看我,似安慰的:“你会讲冷笑话吧?等你讲完我听完,也就到时间走了。”声音不大却很轻易地将所有喧嚣纷乱隔绝在外,如同同传室里的一字字安定稳妥丝毫不曾慌乱。
他是我的搭档,最懂让我心静。
我紧挨他坐着,用围观群众听不懂的中文,搬出浅棠给我讲过的冷笑话:
“一个面包在路上走,走着走着它饿了,于是就把自己吃了。”
“番茄A和番茄B去逛街。
B问A:我们去哪?
A不回答。
B又问:我们去哪?
A还是不回答。
B又问了一次。
番茄A转过头对番茄B说:‘我们不是番茄吗?我们会说话吗?’”
“有两个神经病患者,从病院里逃出来。两人跑啊跑,爬到一棵树上。其中一个人从树上跳下来,滚啊滚的。然后抬起头对上面的人说:‘喂……你怎么还不下来啊……?’上面的那个人回答他:‘不……行……啊……我还没有熟!’”
……
我从来不知道谢落寒这么能喝,他总是年终聚会上女同事的梦寐舞伴,言行举止永远那么妥贴得当迷人优雅,觥筹交错的光影中恬静而笑淡把杯盏。
我们离开的时候,酒吧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的士里正在放LEE的歌,我就想起李默哲。谢落寒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笑什么呢?”
我问他:“你认不认识李默哲?”
他道:“认识,老同学了。”
“啊?”我吃惊不小,尽管也算同行,倒真从没想过把谢落寒和李默哲这两个人系往一处,“很熟么?”
他沉默了一阵,目光有点飘忽,刚才说“认识”的口气却颇平淡,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我更加好奇,但又不敢催促,怕他就此缄口。
车里第一首歌唱完,第二首旋律响起我发现还是LEE。心里有点莫名的高兴。
谢落寒突然说:“……祈均……之后再没见过。”
我不知道是我没听清还是他说漏,跟着他把脸转朝车窗,我那点莫名的心喜也瞬间冷却。
车里只有LEE的歌声,没注意什么时候又换了一首,缠绵低回,忧伤难断。伴奏再美,他的声音也总是凌驾在上,一旦你沉迷,世上其他所有声音便都如潮水退却。
我想司机一定以为我们是小两口闹别扭,我被他从照后镜隔下一瞄瞄得不自在,终于打破阒寂说:“你可真仗义,来得还挺快!”
谢落寒才把脸从窗玻璃对向我:“一收到你短信,就立刻赶来了。”
我打了个抱歉的手势:“真不好意思,希望不是把你从**吵起来的。”
他笑,气氛又正常了:“不是。我也还没回酒店。”
“嗯。”我伸了个懒腰,两手交叉脑后,面露得色,“幸好我会盲打。”当时我看老外过来,一只手做掩护,吧台下面另一只就摸进包里按手机。
他垂睑一笑。
这是温雅型人如谢落寒表示不认同的惯有动作。
“怎么?”我把手机掏出来一查发信记录--SUBPOS,“这是什么?”我打的明明是……
“PUBSOS”他轻声道,带着笑意的,目光总是柔和。
我觉得有点丢人,刚想翘的腿生生制住了。不自然地把脸偏开一边,望向这个城市的夜晚,亮如白昼,繁荣美丽。总是这样,记忆仅限于一方车窗围起的天和风景,忘了白天黑夜,忘了身处异地,忘了回家,忘了累。永远不能问意义,不能问自己做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不能问,这就是意义。我不介意我的怯懦,用沉默假装坦荡,前行而从不停步回想。
到了酒店,我和谢落寒各自回房。
我站在门口打卡,看着谢落寒往另一头走去的背影,觉得他还在想李默哲。
进门先开灯,玄关厕所卧室床头所有灯都摁开。仰躺在**,手机通讯录翻来翻去,莫止澜的号码每日睡前必览,早已倒背如流,却一直没胆拨,今天好像特别忍不住,看了眼墙上挂钟,三点,还是缩回了手。
除了一串并不玄妙的数字,只有随身听里拷贝下来的《莫止澜音乐》,是他之于我的一切亲密。仅此而已。
没睡多久就被我自己要求的MorningCall叫醒,电话揣在怀里头,没把我心肝震碎,躁得打床踢被扑起来要吃人。
我开门放身着燕尾服手拿皮草大衣的谢落寒进来的时候,还穿着背面杀生丸正面犬夜叉的套头衫和灯笼裤。
当下我和他都呆了一呆。
我说:“马上好马上好。你先坐一下,要喝点什么吗?不过我只有隔夜的立顿。”
他笑了一下,笔直地站着,没有打量我,也没有东张西望。
我边走边回头说话才发现原来他身后是一幅占了整面墙的油画。画上什么也没画,没人没物没景,喑哑清寂朦胧空荡,只隐约可见几抹似白似蓝的颜色,再仔细辨识便觉颜色也是假的。被当做了墙并不出奇。
但是现在谢落寒做了内容,我豁然目明,那是天空。我为这一发现而欢欣鼓舞起来。哼着歌走进浴室,愉悦地朝外探头:“放点什么听!”
谢落寒走过去开了CD。
我换好衣服出来却见他好似入定一般站在唱机旁,正是朝暾初上,大片曙光穿过落地窗照射在他身上,铂金丝线精细缝制的礼服耀眼辉煌。
“这是Maksim的Hana’sEyes。”我拖着**赶紧地拉窗帘,他满身生辉叫我睁不开眼。
我以为他至少会像被我叫醒了似的突然转头看我,或迷离或惊痛的眸色一时无藏,但是他没有,只是淡到忘却地放由目光凝在我的CD上,声音很平静地说:“我知道。”
“所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沉不住气地想要揭开他的尘封,竟不理会他可能因此暴露疮痍。
他却抬头正视了我,滴水不漏的微笑,仍旧是那个儒雅从容的谢落寒:“它是李默哲的最爱。”
“你!……”看穿了我为满足我的好奇而好心地直说不讳。原来我一直不过是个小丑。
他说的是“李默哲”而不是“默哲”,说得毫无阻滞稀松平常。再妄图对他做判断我就更加愚蠢可笑。
“其实”,他又笑了笑,“莫止澜弹奏版的Hana’sEyes也很好。”
“……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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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
神父宣布:“……iannounceyouhus~andandwife!”霍地所有人都站起来,新婚夫~在~~鼓掌~中幸福拥~。我看着中心的圣坛,发出神谕般的光,与玻璃屋~落~的银屑耀目相汇。缔结婚约的神圣,内心和归属和安定,便在此了。这是在岩石教堂,当然不是我和~落寒结婚,我们只是观礼的。我站着站着居然开始打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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