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眼看就到了，严树的父母要在来年的正月去临近的城市给严树的大伯过生日。为了避开春运交通拥挤的麻烦，严树和郑小荷决定让严树的父母来这里过春节。没有想到的是，不但避开了春运，还避开了寒流，老家停水停电，好在让两个老人来南边。

正月里的一天，严树去他的好朋友方方家串门，坐了很久，直到叫他吃晚饭才回来。

郑小荷问，你们聊什么？这么多来聊？

严树说，聊重大问题！聊关于请爸爸妈妈去旅游的问题。方方说他准备给他的父母办个港澳旅游的签证，让他的爸爸妈妈去香港玩一玩。我要他在给他父母办的时候也顺便给爸爸妈妈办一下，这样也让爸爸妈妈去香港看一看。

然后就把话题聊到旅游上。严树的父亲退休前是一所中等学校的校长，以前经常开些诸如教学交流的会议，全国大部分城市都去了，就是没有去过西安，所以严树说一定要请他爸爸去一次西安，还一定要带他母亲去一次北京。

严树的妈妈听到儿子这么说，心里乐开了花，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这时候，郑小荷就想到自己的父母。

郑小荷说，你要记住，你将来很可能就是没有儿子像你孝敬爸爸妈妈一样来孝敬你，你有的就是女儿女婿，现在你也是人家的女婿，你要做好榜样，去西安北京这样的地方别忘记了我的爸爸妈妈。

然后严树全然忘记自己口袋里的银子有多少，美美地在计划着如何带老人们去旅游。

后来又有几次的这样的话题，严树认为不管怎么样都要在暑假的时候带着他的父母和我的父亲去一趟西安，收回程艳秋的钱就正好去。因为父母一年比一老，趁他们现在还能走得动的时候，带他们走一走，看一看。

可是春节过后，生意的春天并没有来到，除了零星地有些只够生活费用的小钱入账外，像样点的生意几乎就没有。

好不容易到了四月份，终于谈成了一单像样一点的生意，但是要现款现货。这下可把严树弄得既幸福又痛苦。原来一直给严树提供流动资金的那位朋友，在春节期间屯药材花了几十万，股票上被套了几十万，根本就拿不出钱来给严树流动了。预计七月份后就有生意进来，到时候严树面临的就是严重的资金短缺。

这时候郑小荷自然就想到了程艳秋，就发了一短信给程艳秋：程小姐，你能不能先把钱还给我们？

程艳秋很干脆地回了两个字，不能！一点客气都没有。

郑小荷看着这两个字心跳就加快。又发了一条：如果你现在没有的话，到了时间你一定要还给我们，今年的生意很淡，严树现在好不容易谈下了一单像样点的生意，到那时资金会很紧张，对这笔钱我们是有预算的。

程艳秋同样干脆简洁地回答，知道，你放心。

程艳秋的短信看似很爽快，但是郑小荷怎么都觉得有点玄，心里忐忑不安的。直觉告诉郑小荷，这钱不是那么容易收回来的。

不管有多少困难，时间都是不经意地从指间悄悄地溜掉。随着程艳秋那张欠条到期的日子越来越近，暑假也越来越近。严树不停地在向可能有钱的朋友打招呼，同样也坚定把带老人去旅游的计划纳入在运作的范围之内。经过无数次地计算车票酒店住宿费，严树和郑小荷认为一万五千块就足够了。程艳秋那里连本带利能收回六万三千六百块，还可以有将近五万块可以给严树的生意做流动资金。

六月中旬，严树对着日历，认真地查看日期，计划在七月中旬去西安，不管怎么样都去！

但是郑小荷不那么乐观，直觉告诉她，想收程艳秋的钱，很难，很难！郑小荷已经去了程艳秋的公司两趟了，都没有见到人。

六月二十日晚上，离程艳秋许诺还钱的日子还有十天。郑小荷给程艳秋打电话，程艳秋的电话不是打不进就是没有人接，只好给她发短信，跟她说这钱很急，很急，一定要按时还钱。程艳秋没有任何的反应！郑小荷又连续发了几条内容同样的信息。

过了很久，终于有反应了！但是很简洁：月底争取给你！

什么叫争取给你？郑小荷真想破口大骂！争取给就意味着不一定给！

第二天，郑小荷从医院回来的路上，绕道到程艳秋的办公室。

一踏进程艳秋的公司，让郑小荷大吃一惊，整个房间都是她的所谓减肥产品！三四个人在打包，看样子是要发货，而且严树的学生的小谢又在。

打过招呼后，程艳秋说，你好像胖了呢！

郑小荷说，胖了就胖，有什么关系！你的生意很好呀！

程艳秋说，好什么好！快没有饭吃了！

郑小荷说，你都没有饭吃，那我该去要饭了。

程艳秋冷冷地说，不好意思，没有时间招呼你了。

郑小荷说，我不需要你招呼！你很难找呀，我已经来了几次了，都没有见到你，你这个老板做得很悠闲呀！

程艳秋说，悠闲什么，都快没有饭吃了！

郑小荷说，这么好的生意还没有饭吃？

程艳秋说，好就好啦！

郑小荷说，看你生意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程艳秋没有说话，郑小荷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后跟她说，你今天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改天再来找你。

程艳秋头也不抬，冷冷地说，不送啦，下次来的时候先给我打个电话就知道我在不在了！

郑小荷心里冷笑，我要是给你打电话，我还能见到你吗？

郑小荷说，我已经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了，可是你不接呀，你不接我只好来了。

程艳秋说，下次来之前先打电话呀。

郑小荷笑着说，程总呀，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是你不接我的电话呀。

里面的人都笑了起来，小谢笑着说，有这样的事情？

郑小荷想看一看程艳秋到底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是她一直低着头打包，无法看到她的脸也就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晚上八九点钟时，郑小荷跟小谢打了个电话，打听程艳秋情况。小谢听说这事后很吃惊！严树借钱给程艳秋的事情小谢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敢相信程艳秋到现在都没有把钱还给严树！

小谢说，她今年的生意很好，她都已经叫了我很多次去帮她打包了。钱她是肯定有的，问题就是她会不会还给你，你要问紧一些。

接下来两天的周末，郑小荷要陪女儿。周一下午，郑小荷当然不会跟程艳秋打招呼，去了她的办公室。

跟郑小荷零七年秋天去时，程艳秋的办公室改变很大，由原来的北边那间换到了南边那间，说是有高人给她指点，要南边的这间才旺财。从程艳秋办公室的布置来看，就知道她的生活工作很惬意，办公室布置得很雅致，角落里的那张小桌子有各种果罐，里面的很多零食是郑小荷说不上名字的。

程艳秋见到郑小荷当然不会意外，而且大家都明白是什么事情，所以没有说什么废话就入正题了。

郑小荷说，今年的生意还好吧！

程艳秋说，还行，过得去。

郑小荷说，那笔钱我们是有急用的，因为你说了会还给我们，我们就有计划，就会把这笔钱算上的。

程艳秋说，知道。

郑小荷说，四月份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今年的生意很不好，有一单生意严树他们从四月份开始跟台湾人在谈，谈到现在，请客都花了一万多块了，终于谈下来了，估计最迟七月份就要上了，到时候都还不知道严树去哪里找钱了。

程艳秋面无表情，机械地说，我知道，我明白。

郑小荷说，今年跟去年完全不同了，去年你说延迟半年，我就给你延迟，不是因为我们有钱，而是那时候跟严树共用写字楼的那个小刘有钱给严树周转，严树在帮他管帐。可是今年，小刘的情况也不好了，春节的时候他囤药材花了几十万，在股票上又套了几十万，现在他自己周转都有问题了，别说给严树周转了。虽然严树在帮他做账，但是这钱是人家的，人家要用的时候我们不能不给人家，我们不能以任何理由不给人家！

郑小荷故意把最后那句话多说两遍，希望程艳秋能够明事理一些。

程艳秋也听出了郑小荷重复最后那句话的意思，说，郑老师，你我都是明白人，有些事情不需要太多的解释，我争取月底给你，我说话算话的。

郑小荷每次听到程艳秋说她是个说话算数的人，血压就会升高，但是要克制。

郑小荷说，程小姐，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做这么解释，就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跟你说这些情况，你也是生意人，我希望你能理解。

程艳秋的语气有点缓和，没有那么生**，你说的情况我都明白，其实说来也是我不好意思。

郑小荷说，不好意思这样的的话就不要说，只是希望你能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从借给你钱算起到现在，我们也就只在去年下半年没有借那种需要付利息的钱，其余的时间我们都一直在给别人付利息，每月准时付，最多的时候一个都要付三千多块呢！

郑小荷所说都是他们的实际情况，之所以跟程艳秋说这么清楚，就是希望能唤起她内心的良知，希望能顺利地收回这笔钱。

可是从程艳秋那乌黑发亮的眼睛里丝毫看不出半点内疚的信息，她很平静地听郑小荷说这些话，就像听不相干的人说不相干的事一样，最积极的反应就是嘴巴里时不时地冒出两个字“明白”，这两个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透过程艳秋的眼神，郑小荷感觉到失望。

最后，郑小荷说，所以，程小姐，无任如何你都要在月底的时候还给我们，如果不是急用的话，我也不会这么催你！希望你理解。

程艳秋再次说，明白，争取月底给你，如果不行，就下月初一定给你。

郑小荷说，下月初，程小姐，如果你这样说的，我的血压就升高了。

程艳秋笑了笑，说，你放心，我不是不给你，我有钱一定给你！我说下月初是万一的情况，按正常情况我月底一定可以给你的。

时间晚了，郑小荷要回家给女儿开门了，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就起身告辞。

郑小荷说，那我月底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说完，郑小荷起身准备离开。程艳秋也起身，似乎要送郑小荷。

这时，程艳秋突然说，郑老师，你真的胖了不少呢！

郑小荷一听，有点吃惊，本来就偏胖，如果再继续发胖的话，可不是好兆头，不好看是其次，主要是身体要紧，医生一再要求郑小荷要注意饮食要减肥。

郑小荷说，是吗？那可麻烦，医生一直要求我要减肥呢！

程艳秋说，就是呀，糖尿病是绝对不可以太胖的。你要不要到我这里试一试，我妈妈在家里帮人家做呢！

嘿，一不小心就着了这只漂亮狐狸精的道儿。郑小荷心里这么想。

郑小荷立即装着无所谓的态度说，不过也没有很大的关系，反正是死不了，也不再需要找老公了，要胖就让它胖吧！我走了，你月底的时候一定要给我！

郑小荷不等程艳秋开口，就快步走出门，按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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