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凉皮店

我和桃红在镇中上学那会儿，姨姑在小镇卖过凉皮，那时，我少不得过去混个肚子帮个忙，周末桃红不回家，就陪母亲住在镇上。姨姑身体不好，干不了地里的重体力活，看病要花钱，孩子要上学，没法子才在镇上谋个生路，没想到凉皮店不开则罢，开了就歇缓不了，想要喘口气睡上一天都很困难，眼巴巴等着姑父闲下手来帮忙，或是桃红周末来替换她。所以，做凉皮对于桃红来说，那是轻车熟路，没个不会的，什么洗面、蒸皮、配料、调汁水……桃红拿得起放得下，有时我去搭个下手，还得听桃红指挥呢。

说干就干，事不宜迟。我说。

干，哥，看哪有好窝窝子找一个。桃红脸蛋子红红的，眼睛亮得发光，话说得很坚决。

我与桃红跑了几个我熟悉的地方，最后还是认为校南巷最为合适，我是突然想到了我那些爱吃凉皮的同学了，当然不是爱吃，多是因为凉皮便宜，省下生活费进网吧，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天晚上，我和桃红假装悠闲地光顾了校南巷的两家凉皮店，桃红吃一家撇一回嘴，我吃得直想吐。当时快9点多10点了，还有同学、校友吃凉皮，认识我的，都打个招呼，眼睛看着桃红：嗨，老龙，泡凉皮呢，美得你。

我笑笑不理他们。听这话，凉皮都是泡的，我靠，这帮爷们儿，在他们眼里，没有不能泡的了。

哥，就开这儿，好窝窝子，光你们大学生就够了。桃红信心更足了，脸放光明。

老虫知道了，坚决不同意摆小摊儿，说你还学市场经济呢，品牌效应懂不懂，行商争不过坐商，就是因为行商来去无踪，不可信任，绝对要有门面，小仔嗳，端正态度，拿定主意，开张就是正品，人吃多了就是品牌效应，嗨，这傻屄。老虎也随声附和，闹区房租高，可以到非闹区，酒香不怕巷子深，你老龙嫌远，咱哥们替你跑，看，又不放心了！

这俩坏损，敲锣打鼓合成一气，挤眉弄眼，一脸坏笑，像是打家劫舍呢，继续损我：恁标致个妹妹，风吹雨淋的，嗤，不心疼呀？再说这天也凉了，虽然比不得你们大西北冷，冬天也还是冬天，桃红那小脸，那小手，哎哊，咋舍得受那糟践哟。

老虫答应借我2000元，随用随取，不够了再找老爸老妈诉诉苦。接着建议，你Z市那妞不是富姐吗，别忘了找她赞助俩钱，让她为你两肋插刀试试。老虎借我500，他挥着手说，不买大衣了，咱这膏药小是小，整在疮口上总还是有点用处的。接着忽然又说，老虫说得对，你那些小娘子该让她们出点血，不是还有个王小雨吗，打个招呼不会有错。

我和桃红算计过，摆个小摊儿也得2000，开个店面少则8000，多则10000。可我俩所有的钱加起来还不到1000元。老虫和老虎玩笑是玩笑，但话是对的，让一个女孩子天天推着个凉皮车子练摊儿，谁看了都不忍心。

下午没上课，我就去了网吧。临出门时，老虫凑到我跟前，郑重地说：手段是为结果服务的，放倒她。老虎拍拍我的肩膀，虎气阳刚：鞭敲金蹬响，马奏凯歌还！

老虫叫周万纯，来自闽南莆田，父亲做皮鞋生意，常年在江浙奔波，算得上家道殷实。入学就带个诺基亚，走哪儿都见他叽叽嘎嘎打电话，那天晚上熄了灯，老虫打电话问他妈，窗台上的一对红开花了没有，红箭兰结没结苞，爸爸答应的笔记本可别忘了，要不钱给我我自己买，我看了，有八九千过万的，有五六千差不多的，有三四千凑合能用的，买个中不溜的得啦……

周万纯你他妈11点多了，你往天亮整啊？睡上铺的老虎听不下去了，忿然嚷嚷。

李虎他妈贱啊你，我打我电话，干你屁事，你想打打啊，谁又不拦着你？老虫身材单薄，但嘴不示弱。

李虎不答话，嗵，从**跳了下来，立在周万纯跟前，用手一指：再说一句，整不扁你，他妈你！

一个同学打开手电，只见李虎两条腿鼓凸着**的肌肉，杀气腾腾。

周万纯蜷在床角，怒目相向。

我赶忙挡在李虎面前，李虎向后退开两步，忿忿地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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