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正式开学了。这是个山村小学,有的学生上学早上要走十几里的山路,才能赶到学校。全校五个年级,一百多个学生,四个教师,两个公办,两个民办。舒丹丹和老杨老师是民办,我和李校长自然是公办了。那时候,公办老师相对民办老师来说,似乎地位要高一些,自然也格外受到尊敬一些。学校除了校长外,没别的官。排课是校长亲自来,杨老师包五年级毕业班的语文和数学,舒丹丹包一、二年级的语文和数学,我代三、四年级语文,另加全校的音乐、体育、美术、自然、政治,李校长就代三、四年级的数学,另就主管学校的全面工作,和参加上级召开的各种会议。四位老师除了完成教学任务外,还要轮流做饭,还要喂猪。学校勤工俭学,喂了三头猪。学校还有一亩多的菜园要种。最让我头疼的是做饭。从小在家都是妈妈做好了喊我吃,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做饭,就是谈朋友,首先也得答应将来不让我做饭,才肯,否则,免谈。上午第四节课一下,李校长就会走过来,似笑非笑地问:“何老师,饭做好了吧?”我这时就更加慌张了,越急,面就越是擀不开,边上厚厚的,中间却薄得似透明的纱,再一擀就成了大洞了。舒丹丹来了,一看我擀的面,就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直到笑得腰直不起来。但看到我窘迫的脸通红的样子,就忙用手将嘴捂住,强忍住不笑,一面就接过我手中的擀面杖,三把两把将面重新揉拢,再几推几拉,面就匀匀称称地擀好了,中间不厚,边上也薄,切开一撒,利利落落。根根面条又长又细,我真是佩服极了。后来,凡是轮到我值日时,舒丹丹也总是早早来厨房帮我,替我解了大围。
我初上讲台,面对的是两个年级的学生,三年级23个学生坐在左边两排;四年级20个学生,就坐在右边两排。四年级抄记昨天昨天布置的生字词,一会儿检查。三年级翻开某某页,学习某一课。四年级不许说话。一上课总是手忙脚乱的,给这边讲时,那边就有几个不做自己的事,却关注着这边的活动。
上课那可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不单要观察两个年级的学生,还要观察脚下,地下是丘陵,梢不留意,一脚踩空,要么就是“狗啃屎”,要么就是仰面朝天。记得第三天上课,我就出了个大洋相。我站在讲台上,边读边往下走,不好一脚下去,未站稳,仰面倒下,打翻了一边的水桶,水桶的水流了出来,待我站起来,就差点成了泥巴人,全班的学生全都爬在桌上,嘴巴捂着,背却在不停地抽动,我非常尴尬,还是班长机灵,“四年级全体起立,齐声朗读课文”,才打破了尴尬局面。“老师,这节是我们体育课!”“体育课?!”我真不知道体育课该做什么。“同学们,我们这节课做第六套广播体操,怎样?”学校没地方放音乐,我只好喊口令了。“老师,这节能不能不做操呀?”“不做操,那干什么呀?”“做别的嘛!光做操,太烦了!”大家齐声回答,有的干脆就蹲在了地上,一副无聊的样子。“那就跳高吧!”我灵机一动,何不放条长凳,让学生从凳子上跳过去!于是,大家很快从教室搬来了板凳。“预备!跑!跳!”咕咚!板凳倒了,人也滚了。我赶忙扶起摔倒的同学。不好,他的膝盖乌了。我很害怕,这要是让家长知道了,来学校闹,这可是上课出现的安全问题啊!
李校长严肃地对我说:“何老师,你想改变课堂是好的,但要保障学生安全,不能出现一点儿问题!”“校长,我……我……”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竟一时语塞。“好了,以后注意就是了。”对于校长的不再深究,我很是感激。可体育课还得上,什么体育器材都没有,操学生也做腻了,咋办?还得想法子。平时学生最爱玩的也就是踢毽子和斗膝了,可上课总要新鲜一点儿吧!跳高还在继续,只是用架着的木棍代替了板凳。山村小学,最丰富的资源就是大山了,于是爬山,插红旗也成了我体育课的内容和形式。舒丹丹上课很有一套,尽管她的水平不是很高。有天,我听学生在唱歌,我听了半天也没听出学生唱的是什么。“这是什么歌?”“是《在那遥远的地方》,你连这首都不知道?”《在那远的地方》?我再细听,果真是的。“她那活泼动人的眼睛,好象晚上明媚的月亮...”“我愿抛弃了财产,跟她去放羊,每天看着她粉红的笑脸”词是的,可是调子与我听到的相差很远了。我知道,原来一直是舒丹丹代的音乐呢!舒丹丹代课是非常负责的。早上她就早早地搬个凳子往门口一放,自己就拦门而坐,来一个就检查一个,家庭作业没做起的,就自觉站在一边,检查完了,就再来批评教育那些不按时完成作业的。“你昨晚上吃饭没?”“吃了!”“吃饱了干啥?”“我在帮我妈干活!”“那作业为啥不做?”
“我妈没让我做嘛!”“那要不要我去找你妈呢?”“老师,我以后按时做,你不要去找我妈,行不?”“我不去找你妈也可以,但你要诚实听话,否则我一去你们家,看人家笑你不。”语言很实在,效果却好,几次下来,学生就能按时完成家庭作业了。更重要的是,她能坚持到底,只要布置了,就必然要检查。看她工作有声有色,心里很是佩服。“舒老师,你还真行啊,看你管学生是一套一套的。”哈哈哈!哈哈哈!舒丹丹一笑起来,就有几分男人的豪爽。“都是慢慢学的,我最初还不是跟你一样,时间长了就慢慢摸索出管理学生的路子了”教小学生,不在乎你有多高水平,关键是管理和方法,有的人水平高,教的学生却水平低,相反有的老师自己水平有限,可他知道一个就能让学生知道一个,甚至是他知道一个,却能让学生们知道两个,这就是能力。杨老师是当时十八盘小学老师中年龄最长的一个,他除了工作外很少说话,抽空还要回家,帮老婆种地,仅凭自己当民办教师的几块钱,是养活不了一家老小的。舒丹丹没嫁人,平时倒单纯,除了学校,很少到别处去。听说,她父亲是行政干部,家庭条件不错,可我从她身上看不出干部子女那种优越感。
我们的业余生活很乏,很单调。下午送走了学生,我们老师就到菜园耕种学校那一亩来地,两个男老师种菜、挖地,我和舒丹丹,一个做晚饭,一个就剁猪草喂猪,直到夜幕像一个黑袋子,完全把山沟连同学校完全装了进去,我们才各自回到自己的卧室,或看书,或备课,或改作业。我没事了照例影印着画报,尽管煤油灯很昏黄,很暗,我却从中找到了无穷无尽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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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何云,我们晚~去看电影去!”我年龄最小,除了李校长分配工作或者批评我时,一板正经地~我何老师外,其他时间,都是直呼我名字的。舒丹丹中午吃饭时对我说。“到哪里看?”我有点喜出望外。半年能看场电影,那简直是过盛大的节日。“村六组,离学校有十来里!”哦,那么远~!我们学校在十八盘二组。~到六组,那~沿~而~五六里,再翻过两~~。~路狭窄,两边怪石林立,荆棘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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