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的细雨终于结束了，虽然还没有放晴，杭州的街道，已**些许的朝气。

早上楼外楼没有什么客人，小二正无精打采的靠在大厅中间的柱子上面打盹，后面，是打扫干净的大厅，和摆放整齐的桌椅。

大街上那个卖烧骈的武大郎已经开始挑着担子出来了，迎着街道开始叫卖，露过楼外楼时，一声吆喝，惊醒了正在打盹的小二。

后者一阵怒意，搽了两把嘴边流出来的哈达，小跑着到门口，撤着嗓子骂了一声：“喊球啊，好不容易打个盹，就被你给叫醒了，我说，你这么早就出来鬼叫，就不怕你家的漂亮媳妇跟人跑了？”

正经过门口的武大郎似乎对这样的叫骂已经习惯了，只是对着小二笑了笑，又挑着担子迎着街道吆喝过去，踩着一露的朝霞，背影看上去带着一些沧桑。

小二看着远处的背影，显得无趣，嘟哝几声后，转声进了屋，视线扫过大厅时，赫然发现坐在酒桌上的叶开。

依旧是一袭的白衣，依旧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只是手上多了一把小刀，此刻正一遍一遍的打磨着手甲，眼神显得很专注，等到小二招呼过来的时候，对着身后挥了一下手，小二连忙点头哈腰着往后堂跑去。

对于这样一位客人，小二似乎已经习惯了对方不爱说话的性格，以及一连几天，都是只要陈年的女儿红，却也不点酒菜，每次都来得很早，在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安静的离去，不过酒钱却是从来没有少过。

对于这位掌柜特意叮嘱过的客人，小二没有丝毫的怠慢，只是心里充满了好奇，譬如那一身穿着，异常的干净，还有刚才那挥过来的手指，苍白，修长，尤其是上面的指甲，修理得分外的整齐，似乎根本就不应该长在一个男人身上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很奇怪的地方，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小二摇了摇头，风风火火的跑向后堂酒房，却和刚刚踏进大厅的掌柜的撞了个正着，掌柜的正要开骂，见小二向叶开坐着的地方嘟了嘟嘴，看了一眼后，心中一沉，也不等掌柜的发话，小二已跑向后面。

掌柜如往常一样，走进柜台内侧，拿着账本翻了会，又不自觉的往叶开坐着的位置望去，心里嘀咕一会，看着小二把酒送过去后，示意对方过来。

“怎么样，他还是没有点下酒菜，只要了女儿红？”

“还能怎么滴，您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我过去问问？您说这么大一个主顾，每次都是只要酒，不点菜，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去去去，要你问，一边干活去......对了，以后话别乱说。”呵斥完小二，掌柜又低头翻起了账本。

小二不甘的嘟哝几声，突然脑中一闪，终于意识到了奇怪。

今天早上大厅里明明就没有人，为什么自己从门口进来时，他就坐在了里面，还有，每次走的时候都是让人毫无知觉，要说刚来那几天，还真有点不习惯，可是后来自己明明注意了，对方还是每次喝完酒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对，是消失了......

小二想到这，吸了一口冷气，刚想对掌柜说说，可回头看着掌柜正伏看账本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一会，楼外楼的客人就多了起来，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陆续有客人进来，有老客，也有生人，小二开始忙活起来，也将刚才的念头抛在了脑后。

苏二娘就是在这个时候，踏进了大厅，还是那件灰布条纹的上衣，很单薄，颜色也开始褪了，脸上经过冷风的洗礼，有些苍白，看着柜台内的掌柜，张开口，冒起一串白雾。

“掌柜的，我来了，您看我现在是不是要内厅去帮忙？”由于这几天生意特别好，昨天苏二娘回家的时候，掌柜的并叮嘱她今天早点来。

掌柜的看看在大厅忙活的小二，想着现在后厅可能不怎么忙，便吩咐她就在大厅帮忙。

苏二娘道了一声“恩”后，就拉着小孩开始摆弄着被客人弄乱的桌椅，身边的小姑娘，一边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酒楼的客人，一边帮着妈妈的忙，等到忙完后，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跟，随后拉着妈妈的手臂摇道：“妈妈，鞋子又破了，好冷......”

苏二娘心中却有一丝浮躁，看了一眼小姑娘，便没有理她了，五年了，他不知道去了那里，音讯全无，后来听人说是死了，自己却不甘心带着小姑娘来了杭州，辛苦的生活，心中仍有那么一丝希望，让她坚持到现在。

谁知道，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小姑娘生活有多么的不容易，每天回家躺在阴冷的小屋时，她总是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凭自己的力量，照顾着小孩子，直到找到他，而刚才小姑娘的一声叫唤，似乎给她的自信一种残酷的打击，她没有能力照顾女儿了，等不到他回来了。

小姑娘看着妈妈不理她，又提高了音量，“妈妈，我要一双新鞋子，不冷......”

“住嘴！”突如其来的一声叫骂，一时惊呆了小姑娘，随后小姑娘眼泪流了出来，哭声越来越大，大厅正在吃饭的客人都诧异的望了过来。

刚喊完，苏二娘心中就有一丝后悔，弯下身把小姑娘搂在了怀里，“别哭了，妈妈在也不骂你了，等有了钱，就给你买新鞋子......”想着小姑娘跟着自己，没有吃过一次饱饭，鼻子一酸，自己也跟着流起泪来。

掌柜的听到小姑娘哭起来时，就知道要坏事了，现在看着苏二娘也哭了起来，马上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你们这是......”话还没有说完，看到门口进来的四个人，马上换了一副口气，恭敬的迎了过去，“哟，孙爷，您今个怎么来了？”

门口进来四个人，前面一人穿着华丽的衣服，脸上一轮鹰钩鼻子甚是惹眼，后面三人却是穿着随从的衣服，看着迎过来的掌柜，鹰钩鼻甩了一下衣袖，冷然道：“怎么着，好像不欢迎我们啊。”

掌柜的听到这话，身上一抖，脸上却笑得更欢了，苦哈着脸说：“您这是什么话，要不是您老的关照，我们酒楼的生意能有这么好，这么招，您今天几位的酒钱全部免费......”

孙爷并没有太多理会掌柜，眼睛却从苏二娘身上掠过，一身粗布衣服，仍然勾勒出一副好身材，抱着小姑娘的脸，却是刚刚哭过，现在看来，更是多了一沫梨花带雨的韵味。

“孙爷，您楼上雅座请？”掌柜的看到孙爷的视线已经落到苏二娘的身上，暗叫一声坏了，心里却是不希望苏二娘出什么事情，毕竟，一个寡妇，带着小孩，生活着不容易，更别说那种千里寻夫的气概。

“雅座？我看这大厅气氛不错，今天我们就坐这里了。”孙爷说完也不理会掌柜，径直走到苏二娘旁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眼睛却仍是盯着苏二娘，身后的一个随从看到上前在孙爷的耳边说了几句，孙爷突然大笑起来，“死得好......死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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