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羞儿一直觉得，自己就是那种青春期一过就直奔更年期的人，这中间似乎连点过渡都没有。每次莫明其妙、歇斯底里的发完火之后，羞儿总是很后悔。她也总是试图想要找出其中的缘由，思来想去，大概还是因为自己小小年纪就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吧。

上网之前，羞儿又和陆小晨打架了，连拉带扯地并没沾上什么便宜，于是委屈地直哭。

羞儿是从玲玲的被窝里把陆小晨拉出来的，当然，往外拉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光着身子的。没有打到陆小晨，羞儿又想到了玲玲，操起把水果刀满世界的找，玲玲却早没了踪影。气急败坏的羞儿拿出打火机就把玲玲的被褥给点着了。

羞儿认识陆小晨的时候，还只是个刚上初一的小姑娘。那个时候，羞儿的爸爸妈妈正在闹离婚，羞儿成了个没人管的苦孩子，只能住到姥姥家里。应该承认，小学时候的羞儿的确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至今羞儿还保存着那个时候自己得过的所有奖状。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会把它们拿出来，擦拭干净，并一张一张地挂满房间的各个角落，那虔诚的样子，就像是藏族人民在过晒佛节。接下来，她会关上灯，点上一支蜡烛，赤着脚，坐在地板上，再打开一瓶红酒，一边喝酒，一边大声朗读那些奖状，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已久远了的有人关心且疼爱的甜美日子。

是的，那个时候的确很美也很好，她拥有一个让人羡慕的温暧幸福的家，在那个处处温馨处处充满笑声的家庭里，她像是童话里的公主那样生活并成长着。她惟一，她至高无上，她快乐而霸道。然而这一切很快就消失了。在无休无止地争吵当中，爸爸妈妈离婚了，并且很快就都有了各自的新家庭，她呢，则像个包袱似地被推来搡去了。

不能说是姥姥对自己不好，只是羞儿那颗已经受到了伤害的、敏感脆弱的心却再也忍受不了姥姥整日的唠叨、埋怨和长吁短叹了，这样和姥姥顶嘴吵架，并时不时地挨姥姥的揍，便成了那段日子里的家常便饭了。

经常感到无助的羞儿正是那个时候认识陆小晨的。那时的陆小晨是她所在的那所中学里的一名初三的男孩，当然是个调皮的坏男生。陆小晨对羞儿很好，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是单亲家庭里的孩子，和羞儿有些同病相怜吧，陆小晨显然是把羞儿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百般呵护，细心地照顾着。

陆小晨有好多称兄道弟的好朋友，这些朋友也和陆小晨一样调皮、缺乏管教。在学校里，他们是不思进取胡作非为的。天天和这些人呆在一起，在别人看来，羞儿自然也就成了个坏女生了。羞儿并不在乎这些，无人关怀的孤单反而使她非常珍惜和陆小晨他们在一起时那无拘无束的那份欢快。当然，她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惨重的，她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她的姥姥，还有那些喜欢她的老师同学们彻底地对她失去了信心，对她不闻不问、听之任之了。

初中毕业，羞儿没能考上高中。也正是那年，羞儿结束了自己的女孩生涯。对于那晚和陆小晨的缠绵，羞儿甚至都没有太多的记忆。似乎没有恐惧也没有期待，没有痛苦也没有欢快，就那么糊里糊涂地发生了。

早上起来，羞儿看见天还是原来的那片天，地还是原来的那块地，可羞儿分明感觉自己已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那天，羞儿先是去了妈妈的家。妈妈又生了个**。抱着那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妈妈看上去是那样的知足并充满柔情，这让羞儿对那个弟弟满是嫉妒：“妈妈，你过得还好吧？”羞儿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妈妈多少有些吃惊。“很好呀。”回答完这句话，妈妈显然是想起了什么。“是你爸爸叫你来的吧？你告诉他，我过得好极了，别以为离了他我就活不了啦，他算个什么东西？他还算个人吗？羞儿，你说说，这些年。。。。”

羞儿可不愿意听妈妈像个怨妇似地报怨，况且，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她也早已经听够了。

她又去了爸爸家。

爸爸对羞儿的不请自来很不高兴。“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你妈呀，不是你自己要求法院把你判给你妈的么。”“没什么事，我就是来看看您过得好不好？”“好，非常的好，从来都没有过的好，只要是能离开你妈那个疑神疑鬼的神经病就比什么都好。羞儿，你也是大孩子了，有些事我也就不瞒你了，你知道这几年你妈她给我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吗？说出来你都不信，都够开个批发店了。。。。”

羞儿同样不愿意去听爸爸对妈妈的诽谤。离开爸爸家的时候，他还狠狠地摔了一下门。

去完了爸爸妈妈的家，羞儿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早就是个孤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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