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五点了,秋天天晚得快,昌子和小兰聚到原地却发现瑶儿不见了,便四处寻找。两个人在林子里大约找了半个时辰,每叫一声,那声音便在林子里久久回荡,但瑶儿始终没有回音。
眼看天色越来越黑,昌子越来越心急。小兰提议道:“说不定瑶儿已经回去了,我们先回去确定,如果瑶儿没有回家。我们再叫柳妈妈他们一起过来。”
昌子锁紧双眉,又急又气。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老给我出乱子。想想在这边干着急也没有,也只能先这样了,“瑶儿你可别真不回去了,你要是有个闪失,你妈不只有事我妈也是饶不了我了”,昌子暗自想到。
决定后,昌子便引着小兰往回走了,到了村子路口待看见村里的灯火,便急着往瑶儿家里赶。
两人急匆匆的跑到柳妈家,抡起拳头直打门,一边唤着“柳妈妈,柳妈妈”。两人正心急如燎时,门开了。两人眼直了,是瑶儿。
昌子压了压心里的怒火,一把拉着瑶儿往外走,瑶儿知道昌子在生气,也就顺着他。小兰在后面跟着。
昌子环手抱胸,直逼逼的看着瑶儿,语气很粗:“说,什么时候走的,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叫我们。你知不知道我和小兰有多急?”
瑶儿性子软,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昌子带着他。每次瑶儿有什么闪失,昌子总是会及时出现帮她解决,为此昌子没少发脾气说她是麻烦精。照理瑶儿已经长大成人了,但这会昌子还是忍不住责怪她。
瑶儿不敢看昌子的眼睛,嘟嘟的没敢出声。小兰将昌子拉到一边,道:“你别吓坏她了。”便走过去柔声问到:“瑶儿,告诉我你是怎么回来的,一个人是不是很怕呢?”瑶儿抬头看着小兰,得意的笑了笑,凑着小兰耳朵道:“我很早就回了,是一个男孩子送我回来的,”。
小兰轻笑道“看把你得意的,谁家的男孩子”“他跟我们不一样,不像我们这儿的人”瑶儿声音放得很轻,然后煞有介事的冲小兰看着。小兰惊了惊,拍了拍瑶儿的头“以后不要乱跑了,知道吗?”瑶儿收起笑容,想起昌子和小兰这么晚找自己也感到谦疚,便点了点头。
昌子见俩人在那儿悄悄话,说着说着居然都笑了,更是不解气。“说什么呢?发生这么大事,居然还笑得出来。瑶儿,你说要是你有个什么事,我怎么跟柳妈妈讲。”昌子质问到。
瑶儿走到昌子跟前,低着头没敢正视昌子,低声到:“昌哥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不会了。”然后发出呜呜的声音。
昌子愣了一下,呃!瑶儿这是在哭吗?便语气**下来,反而劝道:“没事,没事,你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便低头去看瑶儿的脸。
结果瑶儿猛一抬头,一脸鬼笑,吓得昌子没反过神来,骂道:“好啊,居然骗起我来了,像今天这种事情若还有下次,再也别想让我理你了”,骂罢向一边昂起那高傲的头。立刻又奇怪的看着瑶儿:“你怎么知道回来的路的?”瑶儿正要详细说起,昌子看到柳妈妈从屋里出来,便向瑶儿使了眼色,让瑶儿先回去,改天再说也来得及。瑶儿冲小兰笑笑,便自个先回去了。
小兰想着也要回去了,这会回去刘凤喜估计上心了。昌子看小兰走后头也没回,想起今天白天的事也有些谦意,也加快步子往家赶去。
小兰走进家门,刘凤喜边泡着茶,边和邻居大婶聊得开心。见小兰回了刘凤喜关切到:“天黑的晚,应该早点回才是。锅里给你热了饭了,去炒了吃了。”便又和大婶聊了起来。小兰摸了膜肚子,转身往厨房里走去。打开锅盖有两个荷包蛋、还有备好的米饭和青菜,便小心端出锅外一一吃了。洗完碗,想起刘凤喜和自己还没洗澡,顺便烧了一锅水,自己一旁加起柴来。
火苗越来越高,小兰感觉到些许的温暖了。想起美丽的林子坡、昌子热烈的眼神,心里是一阵喜悦一阵激动。当瑶儿的那句“他和我们不一样,他不是这儿的”想起时,小兰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了。如果他是一个来自山外的人,如果他有带我出去的力量,如果他……想着想着小兰不自觉得笑了,自己这是在发什么痴?火势越来越高,小兰拿开锅盖看到水已经在冒小泡了便放了手中的柴火,准备去叫刘凤喜洗澡。恰好刘凤喜走了进来,“在烧水啊,烧好了没”“好了,可以洗了”
刘凤喜坐了下来,把小兰拉到一旁坐着,满是笑容:“小兰,等下你先过澡啊早点休息。刚才和你大婶聊了,她告诉我附近的戴村有户人家。他家儿子性格敦厚,人又勤快踏实。家境和我们家比起来也要好很多,你如果嫁到他家不会吃亏的。”
小兰感到头有点晕,婉言道“希望你不要帮我安排,我现在还不想嫁人”。刘凤喜将小兰衣领拉近了些“虽然我不是你亲妈,你心里对我总是隔着墙,可是我也是看你长了那么久,早就当你是我亲生女儿了,多少也明白你这孩子的心思。一个女人再怎么样有什么比得上最后落得一个好归宿的呢?戴家人和我家也不远,万一你受个什么委屈的还有我在这儿挡着。你呀可以先和他认识着,行就行,不行我也不勉强你,你看行吗?”刘凤喜说这番话时,眼眶含泪。小兰看着刘凤喜,耳鬓几缕头发上下打动,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热流,喉咽凝结处欲吐出那两个字,又咽了下去。
小兰便问“那你嫁给我爸爸,后悔过吗?”。
刘凤喜道:“没有,虽然你一直向往山外的世界,其实啊……我就是从山外进来的人。”说完别过头看着外头。
“你是从山外进来的人?能跟你说说你和我爸爸的故事吗?”小兰一阵惊讶,忍不住问道。
“我本不想跟你说这些,但你这孩子一天到晚念叨着要去外头。唉,希望你听了能受用,你也能明白一点当初你妈妈为什么总不告诉你山那边是什么了……”林凤喜摇摇头叹道。
刘凤喜将小兰的手拉过,放在自己的膝头,看着地下的柴火,往日的思绪断断续续的浮现在眼前。小兰更是死死盯着刘凤喜的脸,生怕漏掉了一个字眼。
“那年老公和我离婚因为儿子的事闹起了官司。当时我一心想追回儿子的抚养权,带着相关资料去人民法院。在车站时我遭遇了小偷,包里面有一些重要的文件,物品。我当时愣了,天旋地转,感觉儿子就这样子离开我了。我一边跑啊一边喊,眼泪流得到处都是,可就是没人理我或者是帮我拦一下。这时你爸爸从人群中跑了出来朝着小偷追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他气喘吁吁的跑到我面前,并将包还给了我,脸上还挂满了憨厚的笑容。那时我除了谢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包里什么都没有少,但他追小偷时丢在路边的箱子却不见了,还跟我说没事没事,那都是一些打工杂七杂八的东西,但看得出来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艰难。”说到这话时,刘凤喜眼珠里闪着那颗晶莹的东西,像幸福又像叹息。
“啊,那你儿子……”小兰一边庆幸爸爸的见义勇为,边诧异道。
“我儿子有5岁大,很可爱,全家都非常的喜欢他,何况我是他的亲妈呢,所以当时无论如何就算什么都不要也要抢回我的儿子。我和你爸爸没有怎么聊天,当时我想拿些钱感谢你爸,但他坚决不要,他只告诉我他叫姚立山然后就走了。因为赶时间我也没有考虑太多就往法院赶去,考虑到儿子日后的生活,最终我还是放弃了儿子的抚养权,我得到的也只是一些小小的补偿。走出法院的门,感觉天地间虽花红柳绿,茵草纷飞,此时此刻却是如此的冷清和孤寂,自己就像一只被踢出门的落水狗,左右都得不到眷顾。难道这就是上天给我安排的命运吗?我一边走一边问自己,问了多么遍自己也不知道。经过车站的时候,我突然又看见你爸爸,他坐在一条石凳上两手撑着额头,在想什么东西。我走过去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还停在这儿?是不是没地方可以去了?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表情很复杂,他开始滔滔不绝,告诉我他儿子死的多么可惜,告诉我自己贫穷的家庭在外的忍辱付重又不甘示弱,如今又是身无分文,不知何去何从。我相信你爸爸,他脸上的辛酸和疼惜我同样感受清晰。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就让我们都鼓起勇气来,勇敢的面对后面的生活;既然生亦无欢,死亦无惧,就让我们用一颗平常心看淡这一切,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我对当地比较熟,给他找了一个工地上班,而我就在附近的公司里面,渐渐的就熟悉了。”林凤喜说到这儿,看了看小兰又道“但是我们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妈妈的事情,是我自愿跟你爸爸回来的。你爸爸经常提起你妈妈还有你,他经常会想你但是迫于经济不得不徘徊于外地,是我感动了,是我提出来要出来照顾你,照顾这个家。我愿意嫁给这样的男人,愿意为他守家育儿做名好妻子……”
“妈”小兰再也忍不住喉咽处那一哽咽,眼泪已渐流成河,淹没了所有曾经对爸爸莫须有的猜测,淹没了所有他对妈妈的粗鲁和无礼。贫穷的家庭、心爱的人逝去、生命的追求,在一次一闪命运的捉弄面前,他没有退缩,他并没有放弃我,而是站起来了,像一座山那样宏伟让人倚仗。
泪水淹没了所有心里对于继母的可笑想法、正是这个可怜的女人才宁愿为爸爸守着大山的日子,养育她这个冷面的怪物。
林凤喜鼻头一酸,啊一声张大了嘴巴,她胡乱的抹了把眼前碍着的头发,仔细的抱过眼前的女儿,哇哇大哭起来。情难自控处,两母女似千转百折,在那一小片抽咽声中吞吐了大地间最真炽的爱。
“妈妈,我要以后多叫你一声妈妈,我是个不孝的女儿,你原谅我吧,妈妈……”小兰边哭边叨,就让我每天喊你一百次妈妈,每天为你分担一份忧愁和苦难,我们的命运根本不是分叉,最终是个交集。
“小兰……”刘凤喜**抱着小兰,好久没有这样的拥抱了,像重新拾回当初遗失的爱子,像重新靠近天堂是如此的温暖人心。
两母女你一言我一语诉说衷肠,以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没说过的话也加倍的重复。只到锅内水滚声四起,冒起浓浓白烟,才相互一笑。
“妈妈,我答应你去见那家的人,我会尽量和他好的。”说出所有的不愉快和愉快后,小兰感觉自己声音轻松了很多,嗓子眼也舒服多了。
“没事,不要勉强知道……”刘凤喜摸了摸小兰的头,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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