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上课，我还处于震惊中。叶凌在旁边瞟了我好几次，我都直接忽视没做搭理。

什么叫他是真的对我有好感？什么叫我是不是对他有感觉？难道说雯对我的疏远并不是因为知道我对景毓的心动，而是景毓在她面前流露过对我的好感？这怎么可能？我们全部的交流都只是那一句：“你吓死我了”。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那时整件事情都透着难以捉摸。

其实在高二甫开始时，我选的X科是物理而不是化学。一班二班那时是理科混合班，物理化学生物的学生都有。在学了两个月的物理之后，我实在是觉得吃力跟不上了，于是就转到了化学X科。刚转科时我连化学班要用的书都没有，只好打算找磊借，他们已经学完了一本化学选修课程，我需要自己补上去。还没向他开口，一天下午就在桌子上发现了要用的那本书。翻到扉页，“景毓”两个字晃花了我的眼。那时我已知道他，所以，我突然惊慌失措。

我站在座位旁发问：“这是怎么回事呀？”

坐我后面的那个男生回答：“你转科不是要书吗？别人叫我借给你的。”

可是我问的不是这个啊。是不是他借给我的？又该怎么还？他为什么会知道我还帮我？

直到把书给坐在我后面的男生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景毓的好兄弟。那本书，我翻了很多遍，希望找到些什么线索，心里却是在甜蜜地痛苦纠结。直到今天，我还是没弄明白这件事的原委，也没有勇气去问。

还有一次上生物综合课，是和他在同一个班上。老师叫我回答什么是转基因酶，我因为太过紧张说错了一个字而让整个答案显得很滑稽，惹得教室里一片笑声。老师好不容易把氛围调整好，又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正处于混乱状态，根本想不了什么答案，于是就一直低着头傻在那里。在我的脸红得就快要爆炸的时候，一片静谧的教室里清晰地传来了答案。那是他的声音，我感激地望过去，他瞥了我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我因为这件事不好意思了很长一段时间，同时也被笑了好多天。

过去的事情日记里没有涉及，却记得一清二楚。我一直宣称自己是一个懒于回忆的人，一直坚信“回忆是死亡的过程”这句话，如今却为了雯说的话，一点一滴在回想曾经。惯于伪装，难道已经口是心非到了连自己都骗过去了的地步么？因为害怕有希望之后再面临失望，因为害怕自己只是一厢情愿，因为不相信有永恒的爱情，我就像是一只蜗牛，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触角感觉着这个世界，一旦发现了什么不寻常，便立刻缩到了自己的壳里。偶尔听到风言风语说我“清高”“孤傲”，我都在人后苦笑，与其说我是清高，不如说我自卑才是真。

叶凌在桌子下踩了我一脚，我一个激灵，望向台上的老师，却发现老师根本没看我，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笑得奸诈的某人，翻了个白眼过去。

“你在发什么春？”

“你讲话就不能好听一点？整个像流氓。别烦我，思考人生呢！”

“窗外有那么好看吗？不就是一个走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走神，眼珠都不带转一下的。”

“要你管！”

是啊，窗外没有什么，走廊上也是空荡荡的。但是在高二那某一段时间，下课时转过身朝着窗户，总会看到景毓的身影，或者是倚在阳台上，或者是和他的好朋友说笑，或者是拿着篮球和一群人互相传球…或者，是在凝神看着我的方向，深邃的眼神每每逼得我狼狈逃开。我没有勇气让他发现自己在看他，生怕泄露一丝一毫的心绪，但是向来记不住人相貌的我却可以在脑海中仔仔细细画出他英俊的轮廓，他**的眉毛，鼻子，形状完美的嘴巴，还有那双让我心动的眼睛。这样出众的一个人，我有什么理由认为他会注意到没有渺小的我？所以那些时候的那些眼神，我通通忽略，告诉自己他是在看别人，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对，自作多情，我从小到大没有原因地最讨厌的一个词。

所以，一切应该是雯弄错了吧，现在来说景毓喜欢我，别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事实，我也拿不准自己对他抱着的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了，会有比对其他人更多的关注，心却不能再像那个黄昏一般，**地为一个眼神而想要跃出胸膛。时间已经将一切沉淀，将某些东西粉碎，曾有的那份带着罪恶感的期待已被磨灭。

身旁的视线实在是过于强大，以至于我不拿出反应都不行了。但是转过头却忘记了自己该要说什么——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含着淡淡的疑惑，含着浅浅的怜惜，含着隐隐的心痛——为什么，你要这样看着我？

他咳了一下，坐正身体，问：“你在想什么？干嘛**那种表情？”

“没有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慌乱中我脱口而出。

说完就后悔不迭。本来以为他会借此取笑我伤春悲秋，没想到他只是轻声地说了句：“过去的就算了吧，不要想那么多了。”声音出奇地温柔，蓦地让我**眼眶。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对我讲过话——以前伤感时，要么是一个人躲在角落，要么是雪萦或磊静静地陪在身边，要么是其他好朋友故意转移话题制造热闹的气氛，总之，在这一刻，我前所未有地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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