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计,在外地打工的刘开根的儿子刘向阳得到父亲和儿子受伤的消息一定会赶回来。果然不出我所料,刘普生赶到卫生院后见到了刘向阳。刘向阳正抚mo着儿子的伤腿在默默地流泪。见到村主任来了,他立即嚎啕大哭。刘普生安慰他说,不要哭,哭也没有用。反正没有死,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村里有很多家长都说,要不是撤了山弯小学,刘小军也不会坠桥。他们都说你太老实,应该找王大川要求赔偿,不但要赔偿医药费,还要赔偿精神损失费。他们还说你自己不去,他们替你去,我劝都劝不住……刘向阳年龄不过三十岁,他也是急性子,两三句话就把他的霹雳火点燃了。既然乡亲们都去为我说话,我能当缩头乌龟吗?你回去告诉他们,就说我在这里等着,叫他们早些过来。刘普生边走边劝他,依我看还是不要去吧,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点燃的火再也扑不灭了。他说,要去,一定要去,我什么官没见过?难道还怕他王大川不成?刘普生心中窃笑,他快步赶回山弯村,村里很多家长都关心地询问刘小军的伤情。他们拦住刘普生问长问短。刘普生说,小军伤得很严重,一条小腿骨折了,可能会落下残疾。向阳哭得昏过去了。他说要不是撤了山弯小学,小军今天也不会坠桥。他还说山弯村的乡亲们都是各顾各的冷血动物,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一位站出来为他说话。他还说……刘普生欲说又止,家长们都急着问,他还说什么?刘普生说,向阳还说不恢复山弯村小学,也许小军的今天就是你们孩子的明天,甚至更惨。既然没人为他说话,他就决定自己去找王大川说理。不但要他赔偿医药费,还要他赔偿精神损失费。我劝了好久,实在劝不住了……有的家长话没听完就来气了,他们说,是啊!谁家没有孩子?我们怎么能黄牛角水牛角各顾各呢?团结才有力量,我们都去都去。不去的将来出了事谁都不管他……刘普生说,大家还是不要去吧,去了也谈不出个结果,说不定反而会连累我……一位德高望重在村民中有很大号召力的家长指着刘普生的鼻子说,你这是什么话?你身为村主任,不但不为我们着想,反而吃里扒外阻止我们。我看你是因为没有孩子在上学,才会说这种混帐话。你是怕掉了乌纱帽吧?你这乌纱帽我一块钱可以买几顶,你信不信?天塌下来我们自己顶着……他振臂一呼,乡亲们,废话少说,愿去的跟我来……在他的鼓动下立刻就有二十多人跟着他,怒气冲冲地经过泸定桥,向三元卫生院跑去。刘普生心中暗喜。他坐下抽了一支烟,但刘普生毕竟是胆小怕事的人,他忽然想到事情闹大了难以收拾,追来追去肯定会追到他头上来,那样的话责任就大了。他忐忑不安地望着三元集镇,过了半个小时,他起身向三元中心小学跑去。刚跑到泸定桥上,手机响了,是邹建林副乡长打来的。他说,刘皇叔,你的村民在中心小学闹事了,你马上过来,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这下刘普生更害怕了。心中责怪我不该出这个馊主意。我躲在客房里也不安心,密切注视着事态的发展。我关了手机,打发杨红艳去中心小学了解情况,尽量防止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刘普生赶到中心小学时,闹事已近尾声。刘向阳和几十个村民像斗输了的乌眼鸡,垂头丧气地坐在花坛边沿上。看见刘普生来了,刘向阳和村民都围上来向他诉苦。刘向阳说,刘主任,王大川一个条件也没答应,怎么办?刘普生装作生气的样子说,我不是劝阻了你们不要来吗?来了也谈不出结果,你们就是不听。现在服了吧?王大川走出办公室喊,刘主任,邹乡长找你,你进来一下吧。刘普生进了办公室,桌子上的酒瓶、菜肴还没有收拾,显然已吃过饭了。邹建林副乡长坐在沙发上问,刘皇叔,今天你的二十三个村民都到中心小学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刘普生心中发虚,他说,我劝了他们劝不住,他们偏要来,我……我有什么办法?邹副乡长说,小韩的手机都关了,他到底躲到哪去了?刘普生说,他没回村委会,可能还在乡政府……邹副乡长生气了,他说,把小韩找来!太不像话!刘普生出门后看见杨红艳就问,小杨,你知道韩助理在哪吗?他的手机都关了。小杨说,可能在乡政府睡午觉吧。刘普生说,麻烦你跑一趟,叫他快来。小杨说,你派个老师去喊吧,我还没吃午饭呢。刘普生看看周围无人可喊,食堂的事务长正在旁边看热闹。刘普生说,请你帮个忙,去乡政府宿舍二楼把韩助理找来,事不宜迟,快去吧。事务长敲开我的门,见我睡眼惺松的样子,就大惊小怪地说,啊!原来你还在睡觉啊!邹乡长喊你哩,快去吧。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邹乡长在哪?他喊我有什么事?他说,他在中心小学校长办公室,有什么事,你去了就知道。我随事务长来到中心小学。事务长走在前面,他向邹副乡长讨好地说,韩助理在睡觉呢,要不是我灵活,别人是找不到的。这正是我希望他代我说的话。刘普生向村民们介绍,这位就是新来我们村工作的韩助理……十几个村民都像恋花的蜜蜂一样围上来,他们七嘴八舌,乱糟糟的。我说,慢点慢点,等我见过邹乡长再说。我走进校长办公室,邹副乡长严肃地说,小韩,睡醒了吧?你的二十三个村民在这里无理取闹,提出几个不合理要求,王校长权力有限答复不了。我的意见是交乡党委研究。现在由你去劝告他们回去不要再吵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嘛。我的反应很敏捷,心里“咯噔”一下,邹副乡长最后说的那句话是随口说的还是故意说的?如果是随口说的倒没什么,要是故意说的那就说明他已看出了这桩闹事是我策划的,我是系铃人。我来不及多想只问了一句,他们没有打人,没有过激行为吧?邹建林说,打架的过激行为倒是没有,这是因为有我在场,那个刘向阳摩拳擦掌,猖狂得很,几次跃跃欲试都被我制止了。我心想只要没打架没让他们抓住把柄就好。村民有什么要求上门来交涉怎么算闹事,怎么算无理取闹呢?你邹建林要求别人说话注意措词,怎么你自己就可以随心所欲,乱扣帽子呢?这说明有权的人随便怎么说都有理。我来到花坛边,对刘向阳他们说,乡亲们的要求邹乡长说了要等党委研究以后再答复大家。邹乡长的话是一言九鼎,说话算话。你们回去吧。我吩咐刘普生,时间不早了,你带他们到小店里吃顿便饭,由村委会买单,快去吧。刘普生很机敏,他说跟我来吧。村民们还算听话,他们骂骂咧咧地移动着脚步。我重新回到办公室。邹建林说,小韩还没吃饭吧,去弄两个菜,拿瓶酒来,随便吃饱算数。我说不用不用,我不饿……邹建林生气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赌气不吃?说实话我确实饿了,我喝着茶等饭吃。一会儿酒来了,饭菜也来了。我一边吃一边说,村民们都不肯走,他们提出四项要求,一恢复山弯村小学,二修建泸定桥,三赔偿医药费,四赔偿精神损失费。邹副乡长说,好好好,我一定向党委鄢书记转告。今天的事情就这样吧。小韩,我们回乡政府休息吧。我说王校长,打搅了,耽误了你一上午的时间。王大川说,谢谢韩助理对我工作的支持。你们好走。
邹副乡长把我领到他的办公室,点燃一支烟,边抽边说,刚才吃饭时,接到鄢书记的电话。他说昨天下午山弯村发生的坠桥事件的消息,今天上午就在县报登出来了。他是在县委组织部开会看到的,怎么这样快?他问我消息是否属实?我说消息属实,只是这新闻稿没经过乡党委盖章就见报了,作者是谁,让我来追查一下……我立刻紧张起来,他接着说,鄢书记告诉我,作者叫寒冰,他的动机是好的,新闻稿写得也很成功。肯定了我们党委关心国计民生,以人为本,在第一时间就赶赴现场,实施抢救。李乡长还到卫生院看望了伤者,赠送了慰问金。这都是给我们党委脸上贴金的话啊!追查就不必了……鄢书记在电话里笑了,不过这后一部分就荒诞不经了。说乡党委高度重视,连夜召开会议,作出了两项决定。我都在县里开会,连党委书记都不在家,还怎么召开党委会议呢?真叫人哭笑不得!这后面部分是赶着鸭子上架啊!不过这条新闻引起了县委孙书记的高度重视,他指示我尽快落实两项决定,恢复山弯小学,修建泸定桥,让孩子们上学,村民当街有一个安全的环境。鄢书记说他今天会回来,让我通知一下党委成员晚上召开会议,落实孙书记的指示精神……邹副乡长把烟蒂一扔,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说我估计这则新闻的作者就是你……我又吓了一跳,马上声明,邹乡长,不是我,我刚上任,怎能就发新闻稿呢?邹副乡长一挥手制止了我的辩解说,作者叫寒冰,“寒”和“韩”同音,冰溶化后就是水。傻子也看得出,这寒冰就是你韩水,你还不承认?不过,鄢书记说了,作者的动机是好的,这则新闻也是成功的,就不要追查作者是谁了……我松了一口气。他接着又说,小韩,你知道不知道?今天鼓动村民到中心小学闹事,是个严重的错误,幸亏有我在场,否则就有可能发生打架斗殴事件。那样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我估计这件事是你鼓动的……我装出一头雾水的样子说,邹乡长,你估计错了,今天中午我一直在乡政府睡大觉,群众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就怀疑是我鼓动的呢?他说,你就不用辩解了,也不用怀疑我们乡村干部的智商。我们虽然读书不多,但我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人,什么复杂的事没见过?群众是什么?群众是一盘散沙啊!没有人去组织,没有人在指挥,他们是什么事都干不了。他们提出的几项要求,都是你上午向王校长提出来的,不过增加了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你是为了避嫌故意教给他们的。如果说是刘皇叔的指使谁会相信?他有那份胆量和能力吗?假若有,刘海珊走了以后,这代理书记的职务早就安到他头上去了。你还关了手机,这更说明你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年轻人,不要人不聪明学调皮,你还是踏踏实实地当好你的书记助理吧。我还想辩解,邹副乡长说,如果你硬要矢口否认,今天的事我就要向鄢书记汇报了。但我不想那样做,主要原因是念在你年轻不懂事,又是第一次担任书记助理的份上,我不想毁了你的前程。你写份报告吧,晚上我交党委会研究。今晚的党委会又不知要开多久,我先打个瞌睡,你也去休息吧,明天再告诉你党委会的决定。就这样吧。临走时,我握住邹副乡长的手说,邹乡长,工作上的事希望你以后多关照多指教……邹副乡长说,官场上的事很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讲清楚的,你还嫩了点,以后多历练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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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怜香惜玉<1>』
我匆匆告别了杨~~,来不及多说话就回到~弯村委会。四位村~都在,我向他们有保留地传达了邹副~对村民~访的~理意见。接着向刘普生~了刘海珊~的~机号码。我这个~助理~任都两天了,虽然在主持全面工作,但还未和刘~取得联系,这实在是不合官场的程序。~机拨通了,远在北京的刘海珊问,喂,哪位?我说刘~吗?我是你的助理韩~呀,你病情比原先好些吧?他说你就是大学生村“官”韩助理呀,乡党委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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