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错了，就不要一错再错】

从此，星期六的下午，淮文不再打壁球，普安也不再教瑜伽。

只因淮文一句话：“因为可以给你的不多，所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也因普安一句话：“我不要承诺，不要礼物，不要爱情，只要有那么一刻，你看着我，每一个眨眼的瞬间都看着我。”

他们甚至可以一整个下午都呆在房间里，互相凝视，像雕塑一样。

“普安，你一定要找到全心全意爱你的人。”

“如果找不到呢？”

“我帮你找。”

“好。”

普安还是经常出去旅行，出门之前，在淮文的目光里开心地收拾行李，却不告诉他自己要去哪里，总是要等到回来，才云淡风轻地说起路上的所有惊险，以及遇到的所有人，所有故事。

“最近看《蜗居》么？”普安突然问。

“唐敏天天都看。”淮文说：“我偶尔也瞄两眼。”

“喔~~~我也是只看过一些片段。”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喜欢宋思明？”

普安赖在他怀里笑起来：“你怎么知道？？？”

“嘿嘿……”

“唐敏一定很讨厌海藻！”

“她没说什么，不过，应该是不会喜欢的吧。”淮文淡淡地说。

“她其实也没必要讨厌吧。”

“为什么？”

“因为你又不是宋思明。”

“不是么？”淮文不确定。

“当然不是！”普安直起身子来，认真地看他。

“都一样吧。”淮文苦笑了一下。

普安没有问过淮文，他妻子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的事情。

但每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又怎么可能觉察不出一丁点蛛丝马迹呢？

“前几天，我在一个论坛上说很喜欢宋思明，还说为了爱的人，做小三都愿意，结果被教育了呢。”普安的表情有瞬间的委屈。

“傻瓜，干嘛要去跟别人说。”淮文揉了揉她的脑袋。

“今天啊，有一个人还专门写了一篇贴子，关于蜗居，措辞严厉地批判了一下宋思明和海藻，我看完了整篇文章，字字句句都好像在骂我一样……”普安继续说下去。

淮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在世人眼中，他们的确是应该接受唾骂的吧。

“那个人说，不要用爱情来做借口。”普安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不年轻也不漂亮，你没有钱也没有权势，但你说对了，本质都一样。我们是两个自私鬼！”

这样的讨论经常以眼泪和亲吻告终，他们谁也不忍心提出最终的解决办法——因为“分开”这样的字眼对事到如今的两人来说，已经如剧痛滴血的伤口一般不敢触碰。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普安在心里哀哀地说，一开始，我以为有一天你会厌烦，会赶我走的……到那时候，我就乖乖地走，绝不纠缠你。

“淮文，为什么都没听你说过孩子的事情，你跟唐敏不要孩子了吗？”

“她习惯性流产，结婚没多久我们就决定不要孩子了。”

“她为你流过产？！”普安激动地坐起来。

淮文立刻开始后悔自己说的话了。

然而普安突然又平静了下来，不再说话，只是躺下来，**地抱住了他。

“对了，过几天我要去内蒙古。”

“去草原吗？”

“不是，去沙漠，库布齐沙漠。”

“……要平安回来。”

“嗯。”

【十：所有的故事，都有结局】

“淮文，我二十三岁的时候认识你，而现在，十年过去了。

你曾经说，三十岁以后我就会明白，我也一直以为我会明白，我会找一个像样一点的男人，只要他不天天喝酒，不天天打我，只要他愿意跟我生活，我就嫁给他。

可是我遇不到，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遇不到，我孤独的人生中，一直只有你，只有你而已。

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对我的感情，你只是像我要求的那样，一直看着我。你知道吗，我要的幸福，全部都在你那双眼睛里面。

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可以在你的双眼中鲜活那么久。

你说过，爱是责任，是包容，是忍让，感谢你一直以来那么善良地对待我，你给我的，真的已经足够。

可是淮文，我们错了，错了就是错了，没有借口。

如果两个人的幸福注定要建立在另外一个人的痛苦上面，我不希望痛苦的那个人，是一直在你身边默默为你打点一切的人。

我总是喜欢到处走，我连一件衬衫都叠不好，我煮的饭总是要么太硬要么太软，如果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你也许会开心，也许会为午饭要吃什么而苦恼……

我不是说这一切都不可以改变，我知道为了你我一定可以学着做一个贤妻良母，我只是清楚明白，我不会有这个机会。

因为，我绝不再让你成为别人口中的“陈世美”。

这些年来，我们谁都不想说分开，直到现在，我那么坚定地想离开你，还是没有勇气当面跟你说出口。

有什么离别，是不需要开口说的？

我想，只有死亡吧。

原谅我，淮文，很久以前，我就开始计划我们的离别了。

所以我才会去那么多荒凉危险的地方，每次我都告诉自己，这次我不要再走出去了，让我死在这里吧，可每次最后我都想起你的脸，想起你微笑着叫着我的名字的样子，我舍不得……

我们认识十年，十年的光阴里，我花了一半的时间想放弃你，放弃不了之后想拥有你，拥有了你之后，却又花一半的时间想离开你，十年就这样反反复复，犹犹豫豫，如果要怪，只能怪我自己。

这一次，我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我已经很久没喝水了，还每天服用微剂量的洋地黄，加重心脏负担，我想再过半天，到正午的时候，应该就可以中暑了。

趁剩下的时间里，写完这些话，然后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埋葬我们的所有回忆。

我把回忆写下来，不是想你看到，绝不想，不想你知道我不是意外而死，不想你怀着内疚与悔恨过一生。

我只是希望很多年以后，没有人知道我们是谁，如果有旅人将这一段尘封的记忆翻出来，他们会将它写成一首诗或一首歌，在沙漠里清冷的夜空下，伴着驼铃轻吟浅唱，那么我们的灵魂，也会在这尘世，永远飞翔了……

到那个时候，我的灵魂一定要勇敢地告诉你的灵魂，在所有世人面前：

我爱你。”

日记读完了，没有人说话，篝火渐渐要熄灭，沙漠的夜已深，风中隐约传来哭泣的声音——是那一对闹别扭的情侣，此刻正抱在一起止不住地痛哭。

糖卡。

后记：写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卡的眼睛也**了。每完成一个故事，都像经历一场人生一样，清醒过来，会恍如隔世。而这个故事更是加入了卡自己很多的个人情感，当初，的确有那么一个人，就像淮文之于普安，虽然没有那么好，但至少他真的是卡回忆中为数不多的温暖。谨以此文献给所有善良地对待卡的人。

另，写这个故事的过程中，要求自己看了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本来还要看这部电影的，没来得及，在这里把书和电影都推荐给大家。虽然很多人对电影呲之以鼻，但没办法，卡很喜欢姜文的说~~~

听人讲故事的时候，有背景音乐最完美了，因此推荐几首歌：左小祖咒的《乌兰巴托的夜》，MyLittleAirport的《北欧是我们的死亡终站》，李志的《和你在一起》，苏阳的《凤凰》，声音玩具的《秘密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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