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玉初来连城，暂住在堂姐艾香家。艾香住的是一厅二房，据艾香说是租来的，租金每月要六七百块。一个单身女人住这么宽敞阔绰的房子，她挣的是哪一路子的钱。双玉没敢直接问，只是转弯抹角说：“姐，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觉得太浪费了？”

艾香笑得前仰后合：“什么叫浪费呀，大城市的生活就是这样，能赚的钱就想方设法的赚，该享福的就要开开心心地享受，难道留那么多钱装进棺材。一想起过去在乡下过的日子，我就后怕。一家子挤在仄狭简陋的房间里，磕磕碰碰。稍晓事一点，父母想亲热一下都难为情。做儿女的倒替父母紧张，大气不敢出一口，心里难受还要装困，那算什么生活！”

艾香的话**裸，毫不掩饰，说得双玉脸皮发烫。心想堂姐在连城是怎么过来的，变得这么开放，话也十足都市味。以前的堂姐可是中规中矩的，见了男人说话细声细气，一副低眉顺眼的乖顺样。生活上更是省牙缝勒裤带，哪有现在这样奢侈。记得念小学时，她和堂姐是同校学生。有一次，她们放学回家，见到别人吃零食挺嘴馋，于是，脑筋活络的堂姐拉着她咬耳朵，编了个美丽的谎言，向奶奶要了五分钱，说是买作业本铅笔橡皮之类的学习用品。那时能在路上不小心捡到一分钱，也会在梦里笑醒。现在，乡下的生活比过去好多了，衣食免忧，略有盈余，日子过得舒坦。可跟这令人眼迷心乱的大城市比起来，那感觉还是生活在十几年前的光景。这生活真应了一句歌词：“从来只有新人笑，有谁知道旧人哭。”

“双玉，你想什么？”

“我在想过去我们骗奶奶要钱的事。”

艾香忍俊不禁：“双玉，你还是那样天真。在连城，你长得漂亮，又是一副天真灿漫的淑女形象，是最容易成为男人猎寻的目标的。”

初来连城，对双玉来说，如新生儿出世，一切都是新的。艾香多吃了几年都市饭，习惯了都市霓虹的闪射，谙熟都市生活的规则，说出的往往是经验之谈。

双玉重新环视了这座宽敞甚至有点堂皇的房子，漫不经心地说：“姐，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不觉得宽敞，夜里也怪寂寞的。”

这话真撩拔起艾香的心思，她若有所思地抬头望望天花板，好像她也刚住进这么宽敞的房子一样。

“寂寞倒是真的，别看都市熙熙攘攘挺繁华，好多人风风光光的，这是都市表象的浮华，在都市呆久了，这生活就像是浮光掠影，无法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那些越是活得象模象样的人，更是寂寞空虚。走出这房子，你到外面去看看，霓虹闪烁，高楼大厦，歌舞厅、酒吧、咖啡屋，全是玩的地方，夜里人们都拥到那里去。为什么？就因为他们心里寂寞，在家里呆不下，硬是掏钱到那里卖刺激，寻开心……不说了，说多了，怕叫你吓得溜回去。”

艾香打开抽屉，掏出一包香烟，是名牌高级的“玉溪”烟。她抽出一根递给双玉。双玉一脸惊疑，双手直摆。

艾香把烟叼上，熟练地点燃，猩红的嘴喷了一口白雾，自我解嘲说：“看我，净教你学坏，不晓得你是不抽烟的。我们县城的女孩子，有抽烟的吗？”

双玉摇摇头：“偶尔见一两个半老婆子抽过烟，女孩子就没见过。”

“排除抽烟的坏处不说，抽烟也有抽烟的好处，抑制情绪，转移痛苦，消除烦恼，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危害性大。你不抽烟，喝饮料吧。”

艾香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可口可乐”递给双玉，自己拿了一罐蓝带啤酒，潇洒地拉开了拉环，仰着脖子猛灌了几口，两片薄细猩红的唇片儿咂几下，盯着双玉说：“对了，我忘了问你，你老公怎么没跟着来，不是说要一起来吗？”

双玉说：“仰峰刚刚应聘《连城》杂志社，还没定数。就算有明确的消息，县文联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完了，他才脱得了身。没那么快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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