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风烈,愈往西北风沙愈强,**粒粒黄沙似刀子割上脸颊。那平坦古道上快马加鞭而过,马蹄扬起一阵接天连地的灰尘,呛得人泪涕直流。
高耸城门渐渐迫入视线,那飞扬的马蹄方渐行渐缓,直至扬尘散去,才**一列车队,当中一辆油壁青厢骈车,车前三匹骏马并乘,一人青衣桀骜,一人白衣清绝,另有一老者气定神闲,放眼望去竟都是气度不凡之人。
远天夕阳昏黄如蒙雾中,不似南方的残阳如血,西北干旱少雨,沙尘肆虐,黄河几经改道,所过之处皆是黄沙厚土,风一过便似一幅巨大的黄褐纱帘铺展天地,吹得人睁不开眼。
车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撩开,**一双莹湛的眸,她朝城楼匾额望了一眼,石雕墨染的字迹映入眼帘,随州。
尚清驾马行至车窗前轻声道:“还习惯么,哮病可有发作?”
宓兮笑着摇摇头,又朝杨伯玉睇了一眼,方道:“一路还好,倒是你们在前头吹风了。”
尚清闻言却是沉默,不知在想什么出了神,只顾盯着马鬃发愣,两道清秀浓眉略略拧起,令宓兮有些好奇,“你在想什么?”
尚清回神嗤然一笑,轻声说:“不是先知么,怎么不知我在想什么?”
宓兮瞪了他一眼,嗔道:“别拿我取笑,所谓读心术不过是个幌子,纯粹糊弄人的把戏,我平日说只读心思纯明者,且帝王者不读,巧思者不读,善术者不读,同行者不读,说到底,不过是察言观色较常人更为敏锐些罢了。”
“看来我是巧思者了。”尚清戏谑道一句。
宓兮深深看他一眼,低低笑了:“为何不是帝王者?”
尚清轻声一笑,知她不过戏言,也不计较,前方已有士卒栏道,便纵身一跃下得马来,将马匹缰绳拢在手里,步履稳健朝城门而去。
“说到这,我似乎从未替你算过命盘。”宓兮忽然探出身附在他耳边轻语,“不如测一次?”
尚清闻言并未回头,只淡淡道一句,“前途未卜才有意思。”
话说着,一行人已至城门守卫前,秦王喝令全部人下马,自己则驱了座下紫骝行至轱辘乍止的马车前,只见帘幕微动,一只莲白珠履踏了出来,而后是一双碧幽摄人的眸子。秦王微微倾身笑着将手递给她,随州城最后一道余晖映射在他眼眸里璀璨无比,令正欲下车的宓兮悄然一怔——这般景象,这样卓绝绚烂的光芒,似在梦里见过。
马车有些高,侍从早已垫放了足踏,秦王却笑意吟吟地望着她,稳稳朝她伸手。察见她略有迟疑之色时,秦王便不由分说攥住她双腕将她抱了下来,待她站稳才放开手,十分好笑地看着她一脸尴尬按捺愠色的模样。
尚清见状立刻上来挡在宓兮前面,双眉间隐有怒意,“王爷,齐人不同于周民,究竟是男女有别。”
秦王并不理会尚清的警惕,只拿一双含笑眼眸望着宓兮,“这足踏不太稳当,若是摔着可就不好了。”
宓兮面上一热,只觉臂上被他握过的地方渐渐生出酥麻之意,顺经脉游走全身,令一向言语犀利的她不觉结舌,寻思了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低眸装作冷漠。
秦王也不计较,只管哈哈一笑自顾自行到队伍前头去了。
宓兮顿觉心虚,不禁抬头望了望,却见尚清也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望着自己,她不觉揶揄一笑,快步将尚清丢在后面。杨伯玉一直在前头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直到宓兮略显慌张地逃窜至自己身旁,方扬了唇角淡淡笑道:“过了随州就要踏入周地了。”
宓兮有些莫名,只是点点头,不再说话,一行人只按例排队通行。待入得随州城时,夕阳已落,天色昏暗,所有商贩将物什收拾妥当以待归家,放眼望去,唯红楼里灯火通明暗香缭绕,歌舞坊的生意此时方开炉灶,莺声燕语营营不息,如丝若线绕上每个人耳畔,抽出几缕蠢蠢欲动之意。
秦王似乎早有安排,领着众人一刻也不耽误地朝福来客栈行去。
周国偏走中原西北角,气候地貌皆与齐都建康迥异,风情民俗亦有不同。
出了随州便是出了周地疆界,秦王领着一行人顺淮水直上,经虞州,涫县,涉黄河分流济水,穿上州方到达周国都城,长安。
长安城气势恢弘,不似齐地京都偏南一隅的绮丽风姿,别有一番塞北风光,但与洛阳并无多少异处。皇城立于广川之上,遥望大山之巅,集南北两地精华,城内布局严谨,方正规矩,建筑以夯土为基,塑以巨石,远远望去城郭高耸扶摇入云,气吞山河。而皇宫更是取高地平川而建,殿阁分明,立柱擎天,墙壁均绘以精美彩画,于高阳下潋滟生姿,委实美不胜收。
宓兮一行人随引见的寺人迈过一道道门槛,只觉长风干冷直灌毫无阻拦。齐地地处中南,居齐鲁硕沃之地,尚有亭台绕阁,回廊帐幔,端的是雕栾绮节,珠窗网户的瑰姿丽影,而周国殿阁奇高数丈,四角起楼,立墙,门不施屋,城瓦琉璃,其郭城绕宫城南,悉筑为坊,坊开巷,巷有道,道而人家。
皇宫内里雕梁粉壁,青琐绮疏。殿外多括柏松桩,扶疏拂檐;翠竹香草,布护阶墀。檐前四柱,采洛阳之八风谷黑石为之,雕镂隐起,以金银间云炬,有若锦焉,然无施帐幔,狂风肆虐如灌,累有壮丽旷古之感。
众人拾土阶而上,两旁皆是铮盔亮甲的殿前武士,均是轮廓如雕神容肃穆之人。殿侧号角长鸣,击鼓声声,另有一名白衣青袍的侍官立于皇殿外等候。
尚清携宓兮行于杨伯玉身后三步,最前为秦王,及至殿外解周身刀剑利器,易之以佩剑,方踏入龙腾虎跃的帝王金殿,接着便宣杨伯玉入内,而尚清与宓兮俱等候在外。
“儿臣不辱使命,携贵宾归朝。”秦王单膝跪下,右手握拳触地,左手按剑,朗声以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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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2』
侍官领伯玉~前~跪,双膝着地,只听得御前宦领高~道:“圣~有命,贤者~阶——”这一~尖~清亮之音清晰落~~中,宓兮仿佛可以看见杨伯玉正敛衽迈~第一道琉璃金阶,跪听~旨。她微微一笑,听见宦领语~又起,不觉~~而出附~道:“今~杨氏伯玉以大巫咸之位,以御家国,以~兵马。”一字一句竟分毫不差,只是她语~甚弱,未及落~旁人~中,便已随那西风自去漂~了。她侧首望了一眼尚清,却见他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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