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北第一次没有告诉小个子真密码，是因为她想拖延时间，既然两个劫匪蒙着面，就说明他们不想让沈小北和耿直看到他们的庐山真面目，也说明他们不想杀人。那她就有机会活着。而她更想有机会让两个劫匪被绳之以法，更想保住自己的钱。

沈小北住的大厦电梯里有监控录像，门口有两个保安。两个保安足以能对这个小个子在凌晨时分的进进出出有所怀疑。

在外面执勤的保安叫东来。东来为人机敏，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话也不多说一句，眼睛也从来都不正眼看人，一副弱不禁风的体质，每天丧搭游魂的，好像什么都不上心。可一旦遇到突发事件，他总能比别人反应快，还能出奇制胜。

有一次一个小偷化妆成水暖工进入A座的一户周先生家，周先生的太太怀孕了，周先生出差，周太太就坐车回了娘家。

东来当班时，曾看见周先生带着大包小包的周太太上车回娘家，所以当天下午那个水暖工进入A座后，东来忽然觉得不对劲儿。随后也跟了上去，在门外等了半个小时，把那个小偷人赃并获。

东来平时总板着脸，好像谁都欠他二百吊钱似的，眼睛里装不下什么人。甚至有时对楼里的住户还很不客气，但唯独对沈小北有点例外。平时见沈小北提个东西上楼，他总会不冷不热地来一句：“怎么提这么大包，也不叫你先生跟你一起上去。”或者说：“用不用找个人帮你拿上去？”

沈小北对东来印象不错，她不喜欢见到女的就往跟前贴呼的男的。有时上楼下楼看东来懒洋洋地在大厅里巡视，心里竟然很踏实。

有次提了两个西瓜上楼。东来就对跟沈小北一起上电梯的一个小伙子说：“那个谁，A坐18楼的老王家的公子吧，帮这位女士拿拿西瓜，也是顺道。”

沈小北越发觉得东来为人不错，可以信赖。

东来眼睛毒，小个子这么出出进进的，他应该能注意的吧？

两个劫匪走了之后，耿直立刻报警。

保姆被劫匪打晕了，捆在她卧室的**，捆成一只粽子。

东来是跟警察一起进来的。瘦高的个子，平头，浑身好像除了骨头，没有多余的肉。脸上最出彩的部分是眼睛。眼窝深陷，两只眼睛时常垂着目光，可一旦抬起目光看人时，你会发现那两只眼睛闪烁着灼灼的火焰，有点毒。

客厅里，一个瘦警察问东来：“今天你当班？”

东来“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眼沈小北。沈小北不知怎么，就感觉非常委屈，想哭。

“当班睡觉了？怎么没发现异常情况，她不说那个小个子下去两三次吗？”瘦警察很不客气地又问东来，然后转头问沈小北：“那小个子下去之后，胖子都做什么了？”

胖子猥亵了我。可这话沈小北无法说出口。

“究竟做什么了，你怎么不配合呢？”瘦警察不耐地看着沈小北。

沈小北恼怒地喊：“什么也没做。”她的声音也许太大了，把她眼里的泪水震了下来。她后悔报警了。没想到被劫匪折腾了一回，还要被警察折腾。

“态度好点，没见她没缓过劲儿么。”东来淡淡的插了一句。

房子的另一侧也在做笔录的耿直听见东来的话，掉头向沈小北这边看了看。

瘦警察横了东来一眼，说：“说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的事还没抖搂清呢，告你说，现在的劫匪案子多半是做生不做熟，十之*是熟人干的，不是保姆就是保安。”说到这里，他回头扫了一眼也在做笔录的保姆，接着说：“劫匪是从门进来的，那么说劫匪肯定有钥匙。能打开这家门锁的，除了房主就是保安和保姆，你们被怀疑是很正常的。”

保姆不干了，一听瘦警察说怀疑她，立刻连哭带喊地说：“我可没干违法的事，你们看看我的手，这都捆青了，看我脖子，差点被他们打死，怀疑我，你们会不会破案呢，报警是让你们查劫匪的，不是让你们怀疑我的。”

保姆比沈小北大个一两岁，为人平时沉默寡言，但很能干。不过，沈小北倒没想到她还挺伶牙俐齿的。

东来倒没表现的像保姆那么强烈，他说：“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怀疑了，你怀疑你的，我配合你的工作。”他脸上表情寡淡的，但眼神却越发阴郁，阴得能拧出水来。

其中一个高个警察走过来，用胳膊碰了一下那个瘦警察，说：“对三哥客气点，你刚来的，不知道，三哥原来跟咱们是同行。”拿了把椅子给东来。

东来用脚尖把椅子划开，说：“这点小案子也牢你邱队的大驾了？”

高个警察说：“今晚我跟巡警走，哪有案子，巡警不到场？”他点燃一只烟，递给东来，东来摆手没要。

瘦警察在一边嘟哝一句：“同行？可警惕性不高啊。”转身接着给沈小北录口供。

高个警察邱队和东来在一边聊。

“你啥时候到这的？出来就到这了？”

“这楼是我一个朋友建的，知道我不端那碗饭，就让我到这了。”

“高射炮轰蚊子，大材小用了。你就安心在这干？”

“安心。有什么不安心的？”

“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你是能安心的人吗？”

“我小半年了，你说我能不能安心？”

邱队忽然很动情地说：“三哥，要不你写个申请，重新——”

东来摆了下手，制止了他的话。

“那事儿其实也不怨你，是有人想袒护他。”邱队说。

“过去的事别提了，你今天怎么这么磨叽。”东来说。

“我是替你不值，那么个女人，你为了她离队？”邱队又有些动情。

“你要再说这些，我可就没话了。”东来显然不高兴了。

“行，那我问你，你今天值班是不是，值班没发现小个子几出几进的有些异常？”邱队翻了东来一眼，显然对他表现不太满意。

“发现异常了，但小个子说是耿先生家的亲戚，还拿着耿先生家的钥匙。你知道，大半夜的，我们做保安的，无权给业主打电话。不过，监控器里有小个子和胖子的图像，不出三天，这案子就应该能破。”东来说得异常平静，好像这案子在他心目中已经是即将要破的了。

“你说得轻巧，劫犯在你眼皮子底下都溜走了，你让我们三天逮他回来？”瘦警察已经给沈小北录完口供，听东来的口气，有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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