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一张油黑发亮的太师椅上，摩挲着一只古瓶，说：“祖上是清朝的京官，是啥官我也不清楚了，只听先人说回乡的时候用一大队马车拉了东西来的。我老底子还不在这个破烂小镇，在山西的一个啥县，后来又挪窝到了陕西，再后来就挪到这破地方了。那么多的好东西，扔的扔，变卖的变卖，到我手里就剩了这么一点！还好，听我父亲说，这些都是舍不得卖的宝贝疙瘩，有一些也是没敢卖的宝贝疙瘩，就是你我要发的险财，在后院土崖上的老鸦窝里放着呢！”

我哈哈地笑了，说：“就一个老鸦窝？”

他也哈哈地笑了，古眉怪眼地说：“哼，就一个老鸦窝！咋了？你看看再说话，不迟！”

我提议要立马就去看，那狗日的就是吊我的胃口，说：“不急不急！我总不能把大家都不当外人吧？大白天的，你我又不是三两岁的娃娃，钻到老鸦窝里，掏老鸦蛋呀！叫人看着笑话！哈哈哈哈……”

我立马明白了，脸烧起来了。亏我还是跑了几年江湖的“麻狼”，在这狗日的跟前，我就像个不懂事的娃娃。那狗日的熬上酽茶，闲定地让我喝茶，我们就一盅一盅的慢慢呷着茶，闲扯着，待着天黑。

待街上连狗都不叫的时候，他家的女人娃娃、公狗母鸡都睡定，我们才摸索到后院，寻来梯子，准备上崖了。那狗日的连火都不让点，我说：“不怕把你踏空了掉下来摔死！”那狗日的只是个吃吃地笑，我猜想他的脸上定是古眉怪眼的神情。我们钻进老鸦窝的时候，油灯在前面就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天神！那哪里是啥老鸦窝，那就是一间仓房，黑压压的一厚层木炭上架许多的木箱，我数了一下，一共有二十二箱！

童子义那老狗日的吃吃地笑，跟醉了一样，笑个不停，小声对自己说：“二十二箱！二十二箱！黄灿灿、白花花的……钱！钱哪！”走上前去，开了一箱，拿起苹果大小的一只大烟蛋摩挲。眼睛里映着油灯的光，闪闪发亮。看够了，他才注意到了我，又呵呵地堆上一脸的笑，说：“看到了吧，没有骗你吧！黄灿灿、白花花的……”

我都听烦了他的这话，吼一句：“变成了黄的白的你再说！到底咋弄？”

他说：“这个……你只要跟我走就是了。你我化装成贩粮的，把货藏在粮食里，弄上两三头骡子驮上，我们只管赶往我们的地方。路上遇到武的你收拾，遇到文的我收拾！”

我还准备说点啥，总觉着这么大的事说这么两句是很憋气的。可童子义那狗日的看见我要张口，就立马有说：“这种事就有一种做法，不能让两个人知道，知道了就成了两种做法，两种做法容易出乱子！你必须听我的，该你出手时，你出手就是！别的不要多想多问，对我们都好！”

我觉着这狗日的比我深得多，就没再说啥，听他的就成了。

我就是从那个时候，算是见到了大世面。我从那个时候开始，明白了这个世道，就是狼吃肉，狗吃屎的世道，我要打拼。后来的实践证明，我的想法是合适的！

我跟童子义走完这一次，差一点把一条命搭上了，可我们还是成了！回来的时候，我背着的是金条啊！那估计就是孙二良这老狗日的家里，也没有多少根！

我用这些金条，买了许多的枪，我的兄弟便翻了几倍！后来我还是跟童子义合作过，干着个真是很有油水的事情。但是，后来，我明白这个东西要比我们打家劫舍害人还要来的狠一点，我就和童子义翻脸了！

我自己打拼这么长时间，我的想法还是成了！现在压在我身子下面的，就是我那时候爱的一死一活的女人，我打算把她带回山里去！她以后就是要死，也只能跟我死在一处了！她现在再也不是孙二良的小老婆了，她现在是一个土匪婆！

我告诉她，她是土匪婆的时候，她就笑的咯咯的，像一只下了蛋的母鸡，兴奋极了，说一辈子就当土匪婆！她要我给他讲我是怎么走到了今天的。我就开始给他讲述，我还是从童子义那节儿说起！

我结义的兄弟们守着山，我就来到了童子义家，前面我想到的那些跟柳云儿说完，我现在接着前面的讲述，再说我们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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