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走道腰板拔得倍巴溜直，无论正面瞅还是侧面看，都像一根棍一样，成“1”字型，说句不好听的即使是不小心摔倒都讲究姿势，加上偶尔嘴角一笑的冷酷表情，一双锐利的眼睛，一头浓密的黑发，有一张能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脸。

胖子呢，就差点儿了，虽说上身穿件西服，下身却套了条洗白的牛仔裤，大腿和屁股蛋子给撑得紧崩崩没有一丝褶皱，两条膀子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好像横行天下的蟹兵虾将，两个人怀里的狗狗没怎么让人好奇，倒是公羊和胖子手里一人拎的一部砖头大小的移动电话，引起了许多人注意，回头率差不多百分之百，就是那种进入中国不久的第一代“手机”吧，俗称“大哥大”那种。

呃，甭看这玩意儿如今象是大白菜一样了，九十年代初期，这东西可绝对是稀罕物，别管你是干啥的，在思想刚刚开放，信息尚未发达的大城市尚不多见，农村更是闻所未闻，它象征身份，意味着跟一般屁民完全不一样的档次和消费能力。

甭管多远，公羊这边有事对着手里的黑砖头哇啦哇啦一说，胖子那边就嗯哼嗯哼地知道了，反过来也是一样，凡是有这种东西的人，天南海北，潇洒得紧，人们打电话都要跑电信局的年代，坐机都没多少家庭拥有，有这种神奇东西的人，你说是不是牛逼天神吧，这么和你说，有了它拎在手上，绝对TMD够味儿。

公羊虽穷，但是胖子有实力啊！价格一万多块一个的“大哥大”，如果按公羊的工资计算要买的话，至少得辛辛苦苦15年才行，还得不吃不喝。

话费更贵，你就是能买得起马，却不一定配得起鞍（打不起），有的只是拿着它拉风，装逼，招摇过市而已。

公羊和胖子不装逼，哥俩随便打，怎么着也算得上是对哈移动奉献最大的第一代骨灰级手机用户了。

不仅仅是外表不一样，肚子里面的货色也有差别，这么说吧——

叛逆+嚣张+放任=公羊的个性。

香烟+酒精+生意=胖子的生活。

冷血+倔强+现实=公羊和胖子的人生态度。

这两人，一个英俊魁梧，类似当时日本电影《追捕》里的杜丘东人，棱角分明，有一张能给人留下印象很深的脸，一个五大三粗，浑身江湖义气，俗称车轴汉子那种。

现在，胖子送公羊去广州，听说公羊出差，让他给朋友捎一条小狗狗，2人到售票处一问没硬座了，硬卧也没了，依公羊的意思回家住一宿再走，可胖子大刺刺喊话说让公羊买了张软卧，公羊说我靠！是不是有点儿太奢侈了啊？胖子当场甩出几张老头票，算是公羊给厂子办事他出钱报销的凭证。

这样一来，公羊二话没说，就上了车。

说神奇，也真是神奇了。

到了包厢一看，邪！就公羊一个人，独包！平常坐硬座又挤又热，臭气熏天，由于厂子小，连硬卧票都很少买，公羊跑销售，要不是图趁机到南方回来时倒腾一点黄色扑克牌、书刊和录像带什么的捞点外块，打死他他也不愿意遭那份洋罪呢！

就是那样，还常常忍不住提心吊胆，生怕让警察抓住。

如今在这狭小的软卧包厢里，公羊要跟狗狗度过近40多小时的时间。

公羊扒了一个香蕉，一扭头看狗狗好象醒了，就掰下一点喂它，包厢里开车前又上来两个人，一男一女，30多岁。

经过交谈知道他们是夫妻，目的地是一过北京的石家庄，在那里做鸭绒生意。看来此次漫漫长途大部分时间只有公羊一人和他的小狗狗“独包”了。

列车终于缓缓离开了站台，渐渐加速。

那对夫妻收拾完东西发现了公羊铺上的狗狗，女的跑过去看，手舞足蹈，“呀呀”喜欢得不行，狗狗懒得理人，还在那若无其事地懒洋洋趴着。

“是什么狗呀？”女的问公羊，公羊摇头，笑说：“我也不懂，是朋友托我送人的。”

男的也凑上前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一会儿猜可能是条小京叭，一会儿又猜大概叫吉娃娃？然后又自己摇头否定。

时间还早，偶尔拉**厢的门出去看看，同车厢的旅客多坐在走廊喝茶闲聊，包厢里很少有人这么早就休息，也有人坐在窗边的小凳上向窗外张望。

公羊嘴里吃着东西，眼前就不知不觉晃动着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夏小浅！

他想起当年四五个流氓在兆麟公园调戏她，被自己遇上了，他是为了自己良心的需要而出手的，根本就不认识，也没看清陌生女孩子是否漂亮的事。一个男子汉，要是看见流氓欺负女子不敢挺身而出，算人吗？

打跑几个家伙之后，夏小浅让他对女孩子靓丽娇媚的思想觉悟又进了一步。这一年来，他跟她没少在一起玩，虽然从年龄上来说，她只能当公羊的小妹妹。但在心里，夏小浅似乎早已把他当成了靠山和情感依托。

在检票口，夏小浅被挡住时，眼睛盯了他片刻，然后突然伸开双臂抱住他，用力在他的嘴上亲吻着。

他推开她：“你要憋死我啊？”

她抓住他，大声说：“我等着你回来！”

他没大声说，但他肯定在心里对她说了一句话：“你别做梦了……”

公羊从认识夏小浅到今天，不得不忍受着心里五味杂陈的尴尬，就是因为这个年轻漂亮又心狠手辣的小女子。

她一会儿让公羊心疼得嘴含在嘴里怕化了，一会儿又让公羊憎恨得牙根痒痒的，恨不得连她骨头都吃了永远不吐出来。

感情上的事，谁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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