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胆小的姑娘不顾瓢瓢的肃杀，拿了菜刀要砍死赵东方那脚猪（公种猪）日的，被马七嗲拦下。从此赵东方得名瓢瓢，或一瓢。但后来不知怎么举家迁到了水产大队，并当了治安主任。

不过赵瓢瓢在湖区我们大队发过一段威后，公社新书记对瓢瓢的过于简单的工作作风也不感冒，瓢瓢于是再回水产做他的大队的治安主任，也因此与珍珠结缘。

珍珠不知是否知道这些事，但瓢瓢对自己网开一面的事她是感恩戴德的。瓢瓢是红色家庭出身，也当过我们村的一把手，现在回到水产，虽官降一级，但到底水产的班子成员多是自己的老同事，有的还曾是他的下级，虽然在珍珠等人的事情上有人告状，但上面老换人的政策也是说不清楚，有看惯了运动的干部就灵活了，以不得罪人为原则，不再对斗争什么的趋之若骛，于是珍珠等人的事就不了了之。

珍珠呢，吃水不忘挖井人，和多数人一样从自身利害标准来作判断，何况瓢瓢老家还是自己娘家所在的我们大队，他乡遇老乡，情谊不能忘。送人玫瑰手尚留余香一缕，赵瓢瓢明显的对珍珠的保护，开证明支持自己进城学艺，切实地让珍珠学到了技术，见到了城里人生活的样子，就是第一次睁眼看城里，当然感谢瓢瓢。瓢瓢呢，也许是对自己整人太狠有丝悔改，故而也对水产的几个人外出谋生当二流子的当猫头鹰，也算自己积善行德吧。人生如收藏，保不定哪天你随手留下的东西价值倍增，给你无限的惊喜呢。珍珠滴水涌泉，就是例子。

如今珍珠是湖区绝无仅有离了婚的自由身了，又有技术，且是见过城里生活的人，自然对找香桂婶提亲的人一概嗤之以鼻。人虽是“二锅头”，但洗澡擦身子时尚自见犹怜，何况一般的男人。婚姻对于珍珠，具有更为现实的意义，珍珠也嗅到空气中的新气息。她靠着结婚十年攒下的私房钱，，也靠亲戚朋友的借贷，只身杀到楼丽县城关镇，在偏僻点的地方租了间房子，开始了荷香少有人过的城里人生活。其实也很简单，一台脚踏缝纫机，一把木尺，一把剪刀，一卷皮尺，几块画粉，一张木门拆下放在破餐桌上，就当案板。有城里人来做衣服，一尺子几量，“哗哗”在那人自己所带布料上一勾，一叉，一横，几大剪下来，让客人听得心惊肉跳，都生怕把自己的布剪错剪坏了。

珍珠的楼丽生活，是属于城里人的，晚上喝的是自来水煮的茶，早上从家里端出的是屎尿盆和垃圾。那时候我上初中，从各种渠道得知珍珠在城里又结婚了，老倌是个楼丽某局长的待业公子。也听珍珠外侄，我原小学同班同学竹桑说，他姨胆子赫大，大白天在徒弟们身后拉起帘子与姨爷困觉。既然都带徒弟了，可见珍珠在楼丽混得不差。乡下人看人，与城里人一样，是势利与现实的，只看你有几个跟班，花钱是否大方，衣着是否光鲜，直到现在，你花5万买辆行程20万公里的二手奔驰550开着，人家照样认定你起码有两千万，因为光车都快200万嘛。

珍珠与次席老倌生下一女。后三年，听说局长公公对珍珠也垂涎两尺。也许厌倦了楼丽的小城生活，也许县城对她太小了，不管什么原因，总之86年某个夜半，珍珠是别店抛女弃夫与一广东人私奔了。再六年，大人物南下，小人物北上，珍珠回楼丽与次席老倌办了离婚手续。珍珠已年过三八，富贵之气跃然脸上。

曾为楼丽高干子弟的次席老倌，因父亲犯事，家境日败，委琐之相挂在脸上。当珍珠客气地把两万块放在自己开店时还好而现在已缺了一腿用谷板凳撑住的黑糊糊油腻腻的四方餐桌上时，正在抽南瓜（红橘）烟的的次席老倌夹满眼屎的双眼立即放出光芒，这情形让珍珠心中陡然难受。想不到十年前号称楼丽“水老倌”头头的他如此不勘。她一时想不出自己当初到底为了什么与之同枕三年。人是经不起命运作弄的，珍珠却相信事在人为。但前商业局长的前公公，是否想到过自己进班房啊？人啊，走上坡路时会觉得脚下离去的都是狗屎，而上面的都是鲜花。此情此景，忆及当时在楼丽替人裁衣打衣驱逐局长公公的情景，珍珠心感人生无常，天地浩然。

真的不是珍珠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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