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施只好抬头看天井，无言以对。

“好啦，爸，跟你开玩笑呢，元庆哥哥很疼我的，你就放心吧！”诗妹这话说得简直能甜死我，我就嘿嘿地笑。不过老施对他女儿的疼爱没的说，毕竟就这么一个孩子，又没了老伴，朋友也不多，他感情上唯一的牵挂和寄托不放在女儿身上还能放哪儿去？

老施算得上半个老顽童，跟我相处也不讲究辈分，平常见我空着，准得拉?我一起喝茶、下象棋之类的，偶尔还能拿出一把破二胡让我坐着听他讲几段，当然这些都是小调剂。他最乐意做的事就是捧出他宅子里的宝贝，一样样给我看，给我讲，正好我也很感兴趣，听准丈人滔滔不绝地讲那些宝贝的来历、典故实在是人生的一大乐趣。

但老施每每讲完都会指指我坐的那把椅子，感叹一声：“唉……?以前英子就坐在这上面????”

这英子就是他死去的老伴，也是我没见过面的准丈母娘，可能就因为没见过，老施每次这么指着的时候，我都会感到脊背发凉。???

上周六下午，我给诗妹打电话问她在干吗，她说帮她爸整理东西呢，脸上手上都是灰，拿着手机嫌脏，就挂了。等到晚上我再打过去就关机了。我又打座机，老施接的，说诗妹已经?睡了。

可等到周日下午我再打诗妹的手机还是关机，我就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匆忙赶到老施家。老施告诉我诗妹在家里睡了一晚，早就出门了。我又赶到她在医院附近租的屋子，我有钥匙，开门进去看，没人。于是给她的几个小姐妹和同事打电话，得到的回复统统是不知道。

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失踪了？我再次赶到老施那儿，老施的表情有点儿不自然，他说：“哦，诗儿刚打过电话，说去乡下的姑妈那儿了。”

既然知道了诗妹的行踪，我只好作罢，只是奇怪她怎么都不跟我打个招呼就走了呀，手机还一直关着。等她回来，一定让她好好地补偿补偿我！至少得给我做一周的糖醋里脊和鱼香肉丝！一想到她的这两样拿手菜，我的口水都能用来抹桌子了！

但今天，老施说我的诗妹已经不是人了，而且是被他亲手打死的！我跌坐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个变故比喜马拉雅山的造山运动还要剧烈，好好的诗妹怎么就不是人了？怎么就被打死了？

“老……?老……?老施……?你……?你……?你把诗妹打死了？”我半天终于憋出了几个字。

我真希望老施像往常一样，开始咧嘴大笑，但他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诗妹的尸体现在在哪里？”我咽了口唾沫，强压住内心的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施朝屋里指了指，我腾地站起来就要往屋里走，老施再次把我拉住。

我眼泪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掉：“老施……不！?爸！诗妹死了，你好歹让我去看看她的尸体吧！啊？”

老施看到我这样，皱了皱眉头：“你哭什么呀！我是说我把诗儿打死了，但是你听到我最先跟你说的她已经?不是人了没？”

我机械性地点点头。

老施又继续说：“诗儿没有尸体！不，诗儿现在还不是尸体，她还是个活人！”

我糊涂了，老施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刚说自己把施妹打死了，现在又说她还是个活人，这不明显的自相矛盾吗？

老施见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索性à?着我悄悄来到二楼。这上面光线很暗，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照进来，大量的灰尘在飞舞，但走廊上各种老旧的家具都干干净净的，可以看出刚被人擦过没多久。

我们俩脚步轻得跟做贼似的，老施带着我来到走廊尽头，这里有扇木门，正是诗妹的闺房。他抬手轻轻地敲了下门。我心里想，不是说诗妹已经?死了吗？他敲门干什么？难道死人会来开门？或者还有别的人在房间里？

正在思考的当儿，房门开了，我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诗妹！活生生的诗妹！我马上破涕为笑，就要张开双臂来个独创的元庆式拥抱，没想到老施在一旁重重地咳了几声，我就只好尴尬地变了个手势，转而去拉诗妹的手。诗妹穿着一套白色睡衣站在房门处，安静地看着我。

等等，这眼神好像不对，诗妹从没用这种眼神看过我啊。我有点儿不明所以，正好摸到了她的手，忍不住暗叫了一声：好冷！她的手出奇的冰凉，立夏都已经过了，气温又这么高，诗妹的手没道理这么冰冷啊，就跟冰块似的！我又去摸她的额头，她却躲开了。

我一脸焦急地说：“诗妹，你不是生病了吧？你一个护士，怎么都不懂得照顾好自己呢？我还指望你以后能好好照顾我呢！快跟我去医院！听话！”我开始拽诗妹的胳膊，她仍然一动不动，我只好回头向老施求救。

老施一脸关切地说：“诗儿啊，你身上这么冷，肯定是生病了。你看，元庆今天也过来了，我们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诗妹冷冷地说道：“不去，我没病。”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我彻底傻眼了，诗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平常见到我老远就开始乐，那笑容能甜死我，今天她怎么这么冷漠，还全身冰冷。

我不解地看向老施，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老施轻轻叹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我跟他下楼。本来我还想再敲敲门，看看诗妹到底怎么了，但老施二话不说拽?着我就噔噔噔下了楼，把我按在座位上，自己则端起一±?茶，一饮而尽。

“你快说啊！都急死我了，诗妹这几天到底出了啥事？”我没心思喝茶，一个劲地催老施。

等到一整壶茶水都给灌完了，老施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我讲了一遍。

以下是他的话：

“上个礼拜六，我嫌家里太乱，就请了个钟点工来打扫。那姑娘弄了一上午，我看差不多了就让她回去了。你也知道，我摆宝贝的那地方不能让别人晓得，只能让诗儿过来帮我拾掇，可我万万没想到，这一拾掇就出事情了！

“诗儿心细，连摆宝贝的台座啊柜子啊架子啊都给我缝里缝外的擦拭干净，并把各种物件一一码放整齐，就因为她整得太仔细，也不知道从哪找出一个盒子，奇怪的是我竟然不记得自己收藏过那么一个盒子。正在愣神的当儿，诗儿就把盒子给打开了。我一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就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没法跟你形容，可能跟着了魔一样。我冲过去一把抓起盒子里的东西！诗儿肯定看出了我的反常，我听到她似乎在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当时我的脑子好像不受自己控制，我……我……我抓起那东西就狠命朝她天灵盖上?砸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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