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双手抱膝坐在**,望着窗外冰凉如水的夜,静静发呆。
她在想,今天的事完全是周涛的错,可老师却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们两都罚了,太可气了!
今天是五月一号,也就是国际劳动节,学校不放假也就罢了,还要进行什么期中考试,
周涛和朱颜在同一个考场,而且周涛就坐在朱颜的后面,考计算机的时候,周涛把朱颜的卷子拿来抄,结果被老师发现了,两个人这科都被记为一分。这一点说明,老师还是很聪明的,记一分而不是记零分,如果零分的话,回家可以撒谎说突然生病缺考瞒天过海,然而一分无论编什么理由都很牵强的。父母指定要问为什么,然后打电话和老师通气,这样就逃脱不了责罚了。朱颜今天一回家就首先老实交代了自己的过错——或者说周涛的过错,但老爸还是认真的给她上了一堂思想政治课。之后,朱颜就把眼泪当作了晚餐。
虽然说计算机这门科不会记入总分,但是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被罚,面子上总有点不好看的,而且本年度的三好学生就不指望了,肯定没戏,这可是作弊啊!哼,都怪周涛!朱颜这样想。
朱颜要是不把卷子给周涛抄,那就不会受到处罚了。但是,对于周涛,朱颜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只要是周涛提出来的要求,她都会无条件答应。这就像一个孩子无论向母亲提出多么荒唐多么不合实际的要求,母亲都会微笑着答应的。
朱颜想现在周涛一定也很后悔,一定也辗转难眠。他明天一定会向我道歉,说怎样怎样对不起我,说不定还会请我吃饭,而我呢,一定要装出一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样子轻描淡写的说没关系,好让他更加觉得对不起我,以加深他的愧疚感,哼,谁让他抄我的卷子呢。嘿嘿,就这样……
想着想着,朱颜慢慢的就进入了梦乡。
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人的心情也都是新的。早上起来,朱颜特别兴奋,昨天的不快一扫而光。就像暴风雨过后,太阳总是要出来的。如果说太阳是这个世界的主宰,那么,主宰朱颜生命的就是快乐。她是一个无忧的女孩,有很好的家庭,有许多关心和爱护她的人。忧愁和烦恼只是她生命里的过客,从不在她生命里停留,比如昨天的事情,一觉醒来,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匆匆的吃了些早点,朱颜就提起书包从三楼飞奔而下,楼梯被她踏得咚咚直响。每天早上都是这样,因为要迟到了。照这样下去,这座居民楼迟早会被她折腾得坍塌掉。
下到一楼,看见一个老人提着一大袋东西正往楼上走,朱颜跑得快,差点就撞在了老人身上。不过差点就是差点,老人终究没事。朱颜回头看,见老人把袋子放在地上,一只手扶在墙壁上,并不停的喘着气,想必是累了。朱颜不忍心,走过去,对老人说:“老奶奶,让我帮你提上楼吧。”老人看了朱颜一会儿,忽然喜道:“你不就是朱院长的孩子吗?”朱颜一笑,说:“是啊,你认识我吗?可我好象没见过你啊。”老人喘了一口气,把手从墙壁上拿下来,道:“我啊,我和我儿子前几天刚搬进来的。”朱颜忽然想起不久前四楼是有一户人家搬走了,这老人搬进的一定就是那户人家的房子了。朱颜提起老人的袋子,边上楼边说:“我帮你提上去吧。”老人连声说:“谢谢,谢谢,真是个好闺女!”随后说出一句当今在老人中最为流行的口头禅:“唉,人老了,不中用了”
上楼的时候,朱颜问老人:“这么多东西,你怎么不叫你儿子买啊?”老人答道:“他忙啊!”
“那等他闲的时候买呀。”老人叹一口气道:“丫头,等你有了子女的时候你就明白了。”朱颜觉得这个老人非常亲切,就像自己死去的奶奶。
朱颜帮老人把东西送到家的时候,从脑袋里冒出一个意识,这个意识直往上冲,冲得头皮发麻不止,这个意识是突然间冒出来的,就好比一个人在厕所里大享人生排泄之快时,忽然想起忘了带手纸。对了,我还要上学!朱颜想。天啊,只剩四分钟就上早自习了。就算乘坐这世界上最先进的交通工具也难免会迟到了。
匆匆忙忙跑到路边,却看不见工交车,好不容易来了一辆,挤上去,才发现自己的书包不见了。仔细想想,大概是随手放在刚才那老人的家里了。管他呢,反正里面也只有一本物理课堂笔记,今天上午应该没有物理课吧。朱颜这样想,放宽了心情,又莫名其妙的傻笑起来,搞得车上好几个人同时对她行注目礼,以为这个女孩是从神经病医院里偷跑出来的。
T中的大门敞开着,就像一个人打哈欠时张大着嘴巴。传达室里空无一人,看大门的余老头大概是打牌去了,保安想必又是陪女朋友逛商场去了。这也就是说,如果现在本拉登扛着导弹进T中都不会有人过问。
朱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校门,然后冲向“学思楼”。在二(七)班这个门牌底下站着一个人,朱颜一眼就人出来他就是班主任吴利翔,因为他的头发在T中是独一无二的。看来,他恭候朱颜已久。
朱颜放慢了脚步,思忖着对策,无奈一时心急紧张,一向鬼点子最多的她这时却才思枯竭。唉,看来只要逃跑了,回家打个电话给班主任,就说自己生病了,请假半天,反正父母都上班去了,神不知鬼不觉。
朱颜叉开腿正准备开溜时,一个声音像是从远古时代传了过来:“朱颜同学!”
这声音是吴利翔的无疑了,因为吴利翔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他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枚铜钱,只留一小孔出气。
朱颜乖乖的走到吴利翔面前,不敢说话。
吴利翔拉着一张可以跟毛驴比长的脸,沉声问道:“为什么迟到?啊?你看看——”吴利翔把左手腕伸到朱颜面前,意思是让她看表——“整整迟到了十五分钟,你这是我们二(七)自创建以来迟到最严重的……呃……之一!哼!一个女孩子,竟然这么懒,看你以后怎么能嫁得出去!”朱颜好想说:你扯得也太远了吧,再说了,我嫁不嫁得出去关你屁事!可她不敢说。顿了顿,吴利翔接着说:“把你迟到的起因、经过、结果简单的阐述一遍。”吴利翔是教语文的,所以说话带有专业性。
“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位老奶奶提着东西上楼,我看她上得非常吃力,所以就帮她把东西提上楼去了,所以我来迟了。”朱颜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的,接着又补充一句:“老师,你说应不应该?”
“应该,”吴利翔微笑着说出这两个字,接着面部表情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大声吼道,“应该个屁!都高中生了,还编这么幼稚老土的理由!最起码也应该说是乘不到工交车什么的。”
朱颜小声嘟噜着:“确实也是乘不到工交车……”
“还说!”吴利翔把手一伸,向前猛跨一步,呈现出明显的暴力倾向。
朱颜本能的向后退了好几步,不敢做声,也不敢动,可怜兮兮的傻站着。
“去,”吴利翔用手指一指教室的门——“把课本拿出来,今天早上就在外面站着上早自习。”
朱颜委屈的走进教室,不争气的眼睛为农业灌溉做出了无私的奉献。
回到座位上,朱颜看见坐在后面的周涛正用书遮着脸不怀好意的偷笑,气便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脚把这个混蛋从这四楼上踹下去。
朱颜拿着书回到走廊上,吴利翔踱步到教室里面巡视学生晨读情况。
朱颜翻开书,小声读着:“WuLixiang,Gotoheel!WuLixiang,Gotoheel!……”看起来一副非常入神认真的样子。
那可爱的可恨的迟来的下课铃声终于响了,各个教室的学生就像犯人得到放风许可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来,冲向那个飘着稀饭和馒头香味的地方——食堂。
人流匆匆,大家都为自己的肚子着想,谁也没注意到这个受了委屈的女孩。朱颜看着一个个拼命跑向食堂的学生,听着饭缸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响声,忽然间萌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
对了,周涛!我还没找他算帐呢?朱颜一下子从失落中跳了出来,就像一个快要自杀的人忽然找到了生存下去的理由。
朱颜冲进教室,可周涛早已没了人影。
这个周涛,学习不努力,吃饭倒蛮积极的。朱颜想。
人一旦心情不好,就自然而然没了胃口。朱颜坐在座位上,把头放在桌子上,两眼望着黑板,又开始她的习惯动作——发呆。
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有人在她的背后拍了拍肩膀,朱颜还没回过头,那人说道:“丫头,吃饭了。”
这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朱颜一听就知道是周涛。她转过身,看见周涛手里拿着两份早点,显然,一份是给她预备的。
朱颜努着嘴,说:“谁稀罕你的早点呀?还有,我叫朱颜,不叫丫头!”
周涛嘻嘻一笑,说:“不一直都这么叫的吗?”
朱颜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现在不可以这样叫了,明——白——吗?”
周涛故作惊讶的说:“哎呀,不得了啦!小丫头片子生气啦!”
朱颜转过身去,不理他了。
“好了好了,不就是迟到一次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常常迟到——”周涛一边像哄小孩一样哄她,一边从盒子里拿出早点递过去——“吃一点吧,不然饿坏了身子以后就生不了小孩了。”
朱颜再次转过身,生气的说道:“混球,你说话怎么这么损!昨天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周涛用手猛拍一下脑袋,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你原来是跟我怄气啊,哎呀,计算机那科又不记入总分,不会影响到你在班上的名次的。”
“那最起码你得有点表示嘛,人家可是无辜被你牵连进去的。”
“我靠,你还要表示,难不成要我以身相许啊?——你看,我不是买了早点吗?”
朱颜其实也不是在生气,她只不过想要周涛对她说几句好听的话,现在好听的话没听着,倒被他逗乐了,于是说:“早点可以算表示,但也太不够意思了,中午还要请我吃饭!”
“我靠,这么狠,搜刮无产阶级啊,我最近可是出现经济危机了。”周涛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来。
“我不管,就是要请我吃饭!哼,你要是出现经济危机,恐怕我要沿街乞讨了。谁不晓得你老爸是市教育局副局长,这年头,哪个当官的没有钱。”
“好了好了,我算怕了你了,中午请你吃饭。”周涛说不过朱颜,只好投降。
这时,何应元走了进来。周涛立即上前,说:“何应元,中午一块儿吃饭吧。”
何应元头也不抬,冷冷的说:“我中午要帮物理老师改卷子,没空,再说我也没有那个闲钱上馆子。”
周涛的热脸碰到人家的冷屁股,显得很尴尬:“期中考试的卷子不是已经改好了吗?再说了,是我请你啊。”
何应元根本不理会周涛的尴尬,仍旧冷冷的说:“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周大帅哥请我吃饭呀。我也是个明白知趣的人,不想破坏你们的二人世界。”
周涛一向是玩世不恭的,但此刻免不了也有些生气了,正想说,话却被朱颜抢了去:“算了算了,人家不领情干吗还要死求他,搞得就像是你欠了他什么似的。”
周涛用手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昨天要不是他将英语的选择题的答案写给我,我英语肯定不及格,那等成绩发下来以后,回家我老爸指不定会怎样整我呢!”
朱颜很是吃了一惊,心想,在考场上周涛离何应元的位子那么远,将他的答案弄到手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由此可见,周涛的抄功已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地步。
何应元不理会他们,走到座位上看起书来。朱颜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拉起周涛,说:“走,陪我下楼买点东西。”
朱颜跑得快,出门时撞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人正端着一饭缸稀饭往教室里面走。结果是稀饭泼了那人一身,烫得他脸部表情痛苦的扭曲,但没有喊叫,只说:“你不知道今天早上的稀饭没有孱冷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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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朱颜吓呆了,傻站着不知所措。还是周涛出来~围:“江成林,对不起~,她这个人——”用~指指朱颜——“总是冒冒失失的,走路像是赶着去投胎一样,你~怪她~。”朱颜白了他一眼。江成林想:好象~错了吧,应该是朱颜道歉的~,反正都一样啦。于是一笑,用~扶一~鼻梁~的眼镜,轻描淡写的说:“没关系。”说着拾起地~的饭缸,~楼去了。这样大度的人在二(七)班恐怕难寻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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