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面环山的山谷里,有一片葱郁的竹林,竹林里开满里紫罗兰,蓝色如镜的湖静静地躺在竹林旁。时而有一个身穿白**的女孩赤脚在湖面上跳舞,她像天鹅般优雅娴静,雪白的颈子正是刚沐浴而出的马蹄莲。她在湖面上旋转,旋转,三十六圈,洁白的**鼓满了风,越飞越高。
我站在湖边,看着女孩的舞蹈,不知不觉地走向她。女孩突然向竹林深处奔去,我飞快地追赶着,好似跨过山涧和峡谷,穿过草地和梯田,女孩好似就在我面前而我伸手却始终无法追上她。
眼前的女孩突然摔倒了,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她的白**,此时,我的双脚也不由地疼起来,颤抖着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她瘫倒在草地上,一阵清风徐徐拂过,每一片竹叶都发出各自的音符,汇成一首曲子,随着风越飘越远,最后弥漫在山谷中。
薄雾如轻纱般从天而降,覆盖了整片竹林,接着山雾越来越浓,裹紧了竹林,待雾散开,那女孩却消失在那片飘渺的竹林中……
“磁——”我的身子向前倒去,也从梦中醒过来。原来司机见到路上有人,便停下来载他一程。这个古老的村落里人就是如此淳朴,无论路人是否认识,都会停下车来载他一程。
上车的是一位和我年纪相仿的男子,他一上车就对司机千言万谢,司机对他的道谢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说道:“你就不要谢我了,要谢就谢你身后的那位姑娘吧,这车是她包的。”曹格这才注意到坐在面包车最后面的我,刚从梦中醒来的我还在回想刚才所做的梦,这个熟悉的梦,不知道跟随了我多少年,但是每次都看不清女孩的脸,女孩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个不知名的女孩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无法分割。
“这位姑娘,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曹格及其礼貌的话语终于把我从梦境中拉回来,对他淡淡地一笑,但并没有说什么。接着开始对这个古老村庄回忆,整整二十三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榆庄,这个至今还保存着古建筑的村庄,这个充满古老传说的村庄,这个承载着我童年记忆的村庄,这个给予我另一个世界的村庄,离别二十三年,终于回来了。
五岁的我第一次跟父亲离家,父亲带着我沿着蜿蜒的山间石板路一直爬到玉岩山的山腰,父亲问她山下最多房子的那一片土地像什么,我瞅了几眼,不假思索地答道:像一艘漂泊的船。而立着村沿立一个长柱则像一根长杆,直直地插在土地上,将船支撑住,所以船没有漂走。那时的我并不知道那长柱叫做塔。
父亲对于五岁女儿的回答不免有些诧异,毕竟我说的是事实。据说在很久以前,榆庄尽管出过进士,有着本地最大的书院,而且这书院还是太傅告老还乡后所建,但是榆庄却留不住人,族人不知道为何纷纷往外迁移。
后来一位不知从何而来的老者登上玉岩山的山腰,发现榆庄的地形极像一艘漂泊的船,于是建议榆庄人建一塔以固定这艘船。塔建好后,榆庄人果真不再往外迁移,榆庄人也就越来越多,最后成为玉岩镇最大的村庄。若干年后,榆庄不断的向外扩伸,不再如当年老者所说如一艘船。所以父亲对我的话有些吃惊,五岁的我很少和人交谈,即使是父亲母亲,祖父祖母这些至亲的亲人也是惜字如金,而且除了这四人外,我几乎不与人有任何的接触,我把自己关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世界里自娱自乐。父亲也许就是因为我那孤僻的性格,才带我来榆庄,父亲一直以为我和外界的接触实在是太少,所以才酿成如此的性格。
站在山腰上的我不知道一个像船一样的村庄和自己有着怎么样的联系,更不知道它将带给我什么。榆庄,这个本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的村庄却在我五岁的时候和我交集了。
“姑娘,榆庄到了。”司机亲切地对我说道。
“榆庄到了。”车上的曹格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以最快的速度钻出车厢,到了车外,突然想起忘记和我说声谢谢了,于是再次上车,也许是太急了,“澎——”地一声重重地车上,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头,满脸通红地说道:“姑娘,多谢了。”说完后也许觉得自己的诚意不够,看见我提着包,接过包站在车外等她。
走下车,那些熟悉的古建筑物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些亲切的方言传入她的耳帘,榆庄,和二十三年前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越显出一种沧桑的气息,我好似看见郭爷爷站在村口,亲切地喊道:“比儿。”然后牵着我的手向家中走去。我望着曾经的画面出神,全然没有发觉身旁的曹格正望着自己。
“姑……姑……”曹格几次欲喊她,但每次话到嘴边后又咽了下去,担心会打断我的思绪。
“曹格,你终于到了。”一个充满阳光气息的女孩朝他们跑来。
“姑娘,我朋友来接我了,那就此别过了。”说完就被女孩拉着朝着左边的一条弄堂走了。
我提起包,朝着郭爷爷的家走去,每走一步,都期盼着爷爷在弄堂的某处等着自己,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突然想起爷爷早已经离我而去,心里不由地暗淡起来。
终于到了那座我生活了两年的老房子,爷爷的书桌还在,爷爷的砚台也在,还有爷爷心爱的笔筒及里面毛笔。曾经的书桌也依旧整齐地摆放着,所有的一切都依在,只是曾经的人不在了。游人对墙上的字画低声交谈着。如今的榆庄已经成了一个风景区,爷爷的却在斋也成了榆庄最具特色的景点。
“这是郭老先生晚年的作品,郭老先生晚年就一直隐居在榆庄,教导当地的孩子书法,对当地孩子的教育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大家往这边看,这是郭老先生学生的作品,老先生的学生大多在七岁以下,如这幅赤壁就是当时一个六岁的孩子所写。”听完导游的介绍,游客中发出阵阵赞许之声。
我也不由自主随着导游的介绍望向那副字,那熟悉的字体开始跳动起来,阿水正握着笔认真着练着,一撇一捺都是那么地一丝不苟,我就站在他的身旁轻声念着赤壁赋。五岁的我已经能识得一般字,这让只识得一些简单字的阿水羡慕不已,整天缠着我教他读唐诗宋词。这一幅赤壁赋就是当年在我的朗诵下完成的。
当年我被父亲送往榆庄后,跟着爷爷一呆就是两年。这两年里,跟着爷爷认字练字,学唐诗宋词。每天一大早,我就在天井中一边读诗词一边等爷爷那些学生的到来。阿水总是最早一个来到爷爷古屋的,他帮着爷爷打扫院子打扫屋子,六岁的他拿着一把小扫帚将各个角落打扫得干干净净。他可以说是爷爷最喜欢的学生吧,总是一丝不苟地做每一件事。
“你是郭老先生的学生吗?”一位老伯看我对着爷爷的书画陷入沉思中,忍不住问道。
我看了看老伯,微微一笑,还是没有说什么,然后朝门口走去。
“比儿,要……要好好地练字。”在我跨出门口的时候,好似听见爷爷的声音,四顾寻找,结果那张充满朝气的脸又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们真有缘,又碰见了。”曹格的脸上充满了喜悦之情。“却在斋的郭老先生确实是一位隐士高人,他的每一字都充满了感情,看久了,这不再是书法,而是一个一个有生命的精灵。”
对于曹格的话我不免有些惊讶,爷爷曾说过要用心去写每一个字,将它们当做自己的朋友,你不是在写字而是在和自己的朋友在交谈。只有这样写出来的字才会有感情有灵气。
曹格的话让我一惊的是几乎所有的人看了爷爷的字画后,称赞的都是郭老先生在书法上的造诣不凡,而众人却不知爷爷的字是有感情的有思想的,每一字都是用心去写的。
“我想郭老先生在天之灵,能听到你这位知音的话,也足慰了。”我不由地为爷爷能有这样一位知音而感到高兴。
“想必姑娘也是郭老先生的知音吧,那咱两就更有缘了,在下曹格,敢问姑娘芳名?”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站在这充满古气息的地方,不知不觉把自己也当做古人,竟然把戏中的台词也搬出来了。”
“洛比。”我不由自主说出了洛比,洛比是郭爷爷给我取的名字,离开榆庄后就不再使用这个名字,几乎都忘记这个名字。对于这个幽默又充满阳光气息的曹格,我的心不由地开始敞开,或许也只有站在榆庄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我才不会把自己封闭起来。
“洛比,对于郭老先生的轶事可否相告了?”他全然没有先前的拘谨,叫起我的名字倒也顺口,一点也不像才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却像相识多年的好友。看着我充满疑惑的双眼,曹格微笑地说道:“刚才看你全神贯注地看郭老先生的字帖,我想你应该在回忆郭老先生吧,想必和郭老先生关系不一般,他没有亲人,你应该是他学生吧!”
“他是我爷爷。”我淡然地说道。
“他不是没有亲人吗?”这下倒把曹格弄糊涂了。
“当我父亲让我叫他爷爷的那刻起,他就是我的爷爷了。”我好似在和曹格说却更似在和自己说,看似淡然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激动。
“原来如此。”曹格看似解开了一个大谜,但又好像陷入另一个谜中,我却没有习惯多说什么。
榆庄,这个古老的村庄。高跟鞋敲打着清晨的石板路,一声又一声,揉碎了,扩散开去,久久地在榆庄的弄堂里荡漾。
早早地起来,晨间的吆喝声还没有开始,整个榆庄,还不见几个人影,弄堂两旁的老屋古旧地写满了故事。走着走着,一种亲切的感觉弥漫着我的心头,这里,是否还有我当年的气息?一时兴起,脱去鞋,光着脚,贴近凉薄,回忆温暖……一个人默默地回忆和寻找旧时光的印痕,有过纯洁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笑容,有过似梦非梦的幻境,只是那个梦,没有带我去寻找他的家,为我留下的只有凉薄的陌生和孤单的惆怅。
女孩仍旧在湖面上翩翩起舞,湖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座小岛,整座岛覆盖着一缕薄纱,随风飘动,似隐似现。
我站在湖边的竹林望着小岛出神,双脚不知不觉地往前走去,全不顾面前是一汪湖水,而当我跨出地那一步后,竟然站在小岛上。青松的葱郁,古木的**,古藤的缠绕,奇花的绽放,异鸟的欢唱,雾气袅袅地从湖面升起,托起着鸟语花香的小岛,让它和白云齐飞。此刻,时间开始凝结,当我沉浸在这仙境中,天突然刮起了狂风,平静的湖面好似沸腾起来,卷起的浪花直向她扑来。
昨晚的梦在我的脑中一次又一次地回放,雨“吧嗒吧嗒”滴在古村的青石板上,同时也滴在我的身上,雨滴顿时在淡紫的衣服上扩散开来,犹如一朵紫罗兰在绽放,然而这绽放却毫无兴奋的感觉,让人感到淡淡地忧伤。
我沿着弄堂的石板路一直往里走,曾几何,我和阿水在这条弄堂里追逐,就是在这个弄堂里我听到那奇怪的二胡声,就是在这个弄堂里,我走进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与自己很近却又很遥远的世界。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拉着二胡,就是在这个弄堂的尽头的老屋子里怡然自得,在二胡声中我第一次看见那个葱郁的竹林和镜子般的湖,我就在竹林里看着女孩在湖面上跳舞,就在那听天籁之音。当我沉浸其中时,二胡声却戛然而止。我惊醒过来,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阿水靠在门上睡着正香,醒来后只说听见一阵很美的曲子,接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至于梦见什么,却全无印象。
后来每天练完字,我都会拉着阿水到这里来听二胡声。那竹林,那湖,那女孩,在我的面前缓缓地展现,而阿水却每次都睡着很香。
直至离开榆庄,我还是能听到那天籁之音和梦见那熟悉的画面。时隔二十几年,再一次走在这条熟悉的石板路上,但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那白发苍苍的老者了,也再也听不见那熟悉的二胡声了。站在弄堂的尽头,那老屋子还屹立在那,只是在风雨中愈显得古朴破旧。村头及一些大弄堂的老屋子都进行了修缮,但是这座老房子却没有任何的修补,只是在历史的洗刷下等待倒下的那一刻。老屋那把锈迹斑斑的的铁锁,似乎在等一个人,在这个人来前,依旧守护着老屋里的一切,那扇到处是蛀洞的木门上却贴着一幅门联,门联上似曾相识的字迹,看着看着,我的脸上付出一丝笑容,他回来过,他还记得这里。
手不知不觉地碰到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锁,“哐当”一声,锁重重地掉在地上,扬起的锈尘很快被雨水打湿,然后融入雨水中,缓缓地向四周扩散开去,锈红色越来越淡,最后在青石板上留下几粒极细的锈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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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的梦』
洛比轻轻地~开那扇~的不能再~的木门,“吱——”沉重的一~,木门开了,白发苍苍的老者依旧拉着二胡,看着洛比走~,~出慈祥的笑容。一个小姑娘从里屋跑出来,高兴地~道:“比~~,你终于回来了。”不多时,一位年纪稍大的姑娘从里屋出来,依旧是秀气无比,只是多了一份成~和稳重,给人一种极为~的~:“快去把~装给换了,一个姑娘家整天~着~装像什么。”~~虽在埋怨,但脸~却无半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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