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我陪着摄影师到了张步虚的办公室，我们要在那里弄几张他在风云密布的商场里运筹帷幄、沉思默想、从容镇定的形象，然后再要转到摄影棚了拍几张有各色背景的照片。

他的办公室我来过几次，算不得大，也不十分豪华，但七七八八因为钱来得快而收集来的摆设倒是不少。造型抽象的雕塑，喜笑颜开的如来佛塑像，反映某种精神的动物——鹰啊、牛啊，老虎，还有金制的属相，大部头的书籍，再有火车啊轮船的模型，这次来又多了几个仿制古代的瓶瓶罐罐，摆满了书桌、柜子和书架。

办公室里的活干到一半，艾凝和林吟也到了。

看见林吟，我的心狂跳了片刻功夫，嘴里也突然间干燥起来，这一定是我想她想得太多的缘故，就是那种等得太久，下定决心要去做而又突然来临的瞬间。

她冲我一笑，我也用微笑回应。艾凝自然站到了张步虚身边，他们挨得很近，观赏刚才拍的照片。于是，林吟和我也相应的不得不凑成了一对，我们没有靠得很近，没有挨在一起，我们站在一边，为无法缩短距离而别扭。

我不想当着别人的面谈到我们的上次相见和有多久没见，我说，“你来啦？”

她说，“你不要我来啊。”

“怎么会，我正等你来呢。”她横我一眼。“生意怎么样啊？有进展吗？”

“还可以，有几家人家基本上没问题。”

“是吗，蛮好的嘛。我帮你问了几个朋友，不过都不是会展，是做广告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有可能，说要做就找我。”

那边张步虚的照也拍完了，于是大家又转到摄影棚去，张步虚说，拍完照吃饭，晚上找地方玩去，唱歌跳舞喝酒随便。

等到摄影棚的活干完已经四点多了，我们坐上张步虚的车来到市中心吃饭，四个人在饭桌上为了晚上玩什么争论了一番，张步虚与艾凝要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酒吧，说这次四个人去有一定的意义，但林吟说不去，她要去唱歌，我倒是随便，但我口中说的是支持林吟。最后张步虚还是决定听我们的，去唱歌。

到达歌厅的时候，里面的生意已经很火了。门口、走廊上来去的全是二十来岁十几岁的小男生小女生，林吟和艾凝倒还勉强适合那种地方，我和张步虚看上去好像是里面年龄最大的了。这使我不由得想到另一种歌厅，三十来岁四五十岁的，再加上成群的妙龄女郎，到那儿可不是为了去唱歌的，到那儿是去搞情调的，是去摸摸揉揉的，是去为下一步的活动寻找方向打下基础。那地方我倒是去的比这里多，我相信张步虚也一定是，在那种地方，我们俩的年龄倒是小的了。

我们要了一间包房，要了一堆啤酒和一瓶红酒，于是我们开唱。

张步虚打头阵，声音高得震人，贯彻了他要吼一吼的愿望，他接连唱了两首，完后又与艾凝合唱一首。他们两人站在屏幕前，不时的扭脸深情对视，间奏的时候他们又搂在一起，轻摇曼舞。我和林吟尖叫拍手，对着话筒高声叫好。

他们过了第一轮瘾。我给四个人的杯子里倒满了酒，我和张步虚啤酒，林吟和艾凝红酒加雪碧。

“来。”张步虚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干了。”

四个人仰脖喝干了杯里的酒。林吟又给每个杯子倒上。

接下来轮到了林吟，她仔细挑了几首歌，几首深情悠绵，向往爱情吐露心声的，几首幽怨哀伤，诉说恋情失意伤感的。她也站起来，侧身在我右前方。

当她的第一句歌声从音响里透出来，漂浮在房间空中的时候，我为她的嗓音而惊奇。她的声音超出了我的想象，她的声音比在歌厅里唱歌的大多数人要好听，性感柔和，颇带点磁性，仿佛干爽的细沙顺着指缝往下趟。如果不是听到她唱过，绝对想不到她能唱出这种声音。她对乐感的掌握倒是一般，中规中矩。看得出来，她在用情歌唱，一定有很多人赞赏她唱得好听，所以她唱的自信投入。

张步虚和艾凝大声叫好，我默默地听着，看着她细长微微摆动的身影。

一首唱完，我拍手。我跟张步虚说，“想不到，唱得真好，有这种声音。”

林吟转过脸来，冲我们微笑，然后回过去，等着下一首歌上来。

她一气唱了四首，我听得如痴如醉，在她的歌声中升起诸多的感怀和遐想。

她唱完了，少不了我们一阵的欢呼和赞美。她坐回我边上，拿起杯子喝酒。

我凑上去，“你唱得怎么这么好听，简直叫我听得入迷了。”

她笑眯眯的，明显为自己的嗓音自豪。

接着我们又来了一番痛饮。该轮到我了。我唱歌不这么样，简直是糟透了。声音难听，乐感就不用提了，跑调走音是主旋律。与我来说，唱歌就是乱吼一通。但也有优点，就是可以煽动搞笑场上的气氛。

我选了两首，那种需要大声吼叫的歌。我坐着，对这话筒，使出浑身的劲头。我的歌声我的腔调，惹得他们拍手跺脚，哈哈大笑。我不时的面向林吟，摆出一副深情投入的模样，我为她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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