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北京的那几年也是常常梦见你。梦见你在我面前总是喜欢撒娇的样子；梦见你在山上走不动了非要我背你走的样子；梦见和你一起玩坐花轿的游戏，还梦见过你被别人欺负以后来找我去帮你揍那欺负你的人。”此时的我就好像完全在梦呓一般，又好像这些事正在发生似的。

莲看着相框里的我和她慢慢的说道：“哥，我有好几次梦见和你结婚的事。你和我都身穿苗族人结婚时嵌满银饰的服装走在铺满鲜花的山路上，路边的人们一边唱着山歌一边将那些从山上采摘来的野花抛撒在我俩的头顶为我们祝福。你挽着我的胳膊缓缓的来到一个我们常去玩的大溶洞，溶洞里装饰的晶莹透亮就好像一座水晶宫似的漂亮极了。在欢快的芦笙乐曲和苗族舞的陪伴中我在你的手指上戴了一枚镶嵌着黑宝石的白金戒指，而你给我的手指上戴的却是一个我妈妈做针线活时常用的那个铜顶针，也就是一个小铜环。”

听到这我忍不住扑哧的笑了起来：“莲，看来哥在你心目中永远都是个小家子气的人罗。”。

莲莞尔一笑以后又继续着她的回忆：“哥，你不要介意嘛，我这说的不就是梦里的事吗？我们互换了戒指以后，你就将我**的抱在怀里。然后你一边**的吻我一边对我说你永远爱我，永远。我也是一边**的吻你一边不停的流着幸福的泪，每次我就是这样从梦中哭醒的。梦醒以后总觉得梦太短了，并从心里希望能天天做这样的好梦。甚至于希望能永远就这样的在梦里生活，宁愿不再醒来。唉，正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梦里的和现实的总是相反的’。”。说完以后莲凄楚的低下了头。

眼看着小莲这凄楚的样子，往日能言善辩的我此时却找不到句恰到好处的安慰话，因我深知此时的任何语言对于莲来说都是没有丝毫意义的。

我们彼此沉默了一会只听莲强忍着伤感的情绪轻声问道：“哥，嫂子对你好吗？她一定很爱你吧？唉，只可惜我没有这个福份再也无缘见一见我的嫂子，否则我会当面向她道个祝福的。”。

我充满歉意的说道：“她对我很好也很爱我，她和你一样都是天底下最美丽而善良的女孩。莲，在我结婚这件事上没给你说真的是很对不起你。原本打算给你说这件事的，从心里也想得到我最亲爱的妹妹的祝福。可当我父母知道我的想法以后就阻止了我，并把你早己爱上我的事说给了我听。当时的我真的是矛盾和痛苦交织在一起不知怎么办才好，在那一刻甚至于觉得我是个天底下最丑陋、最令人作呕的人。莲，可我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也从没听父母透露过你爱上我的事。”。

莲赶紧安慰的说道：“哥，你不要这样责怪自己好吗？我理解叔叔阿姨他们为什么不让你在结婚前告诉我的苦衷。当我从你爸爸的来信中得知你结婚的消息以后虽说当时的心里真如刀绞的那样痛苦难受，可在我的内心深处唯一的心愿就是只要你能幸福的生活我也就无怨无悔了。”。

听了莲的这番没有任何修辞的语言，让我惭愧的是无言以对、无地自容，剩下的只有痛楚的心和着流不完的悔恨的泪。

“哥，你、你在给我洗头吗？啊，能让哥的泪水洗头的女人难道还算不上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吗？”没想到小莲在如此病魔缠身的境况下还顽皮的和我说笑话，我心里清楚她这是在安慰我这颗痛悔不堪的心。

我一边用手轻轻的抚mo着她的手一边动情地说道：“莲，你真是我的好妹妹。等你病好了我一定给你洗一次头，一定。”。

“哥，你未免也太小气了点吧，只给我洗一次。唉，可话又说回来也许只有来世才有机会了，我知道自己的生命线已经到终点。哥，你能答应我一件有些不近情理的事吗？”。伤感中的小莲突然问道。

我吻了一下莲那因化疗已经几乎看不到绒发的头说道：“莲，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只要是哥能做到的。”。

只听莲哀怨的说道：“哥，我想将我在照像馆做成的我俩的合影照片，在我死后随同我的日记本一块放进坟墓。有它俩陪着我，这样在天堂我就不会感到孤独了。”，我默默地点着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感到心象被撕碎了似的疼得难以忍受。

小莲把她手上那张我的照片递给我接着说道：“哥，这就是我从你爸爸那偷来的照片现在完璧归赵。背面有我写的算是我人生最后的留言吧，权作记念好吗？同时我也想请你在我的日记本里写点什么，这样我在天堂的时候也能欣赏到我哥的墨迹。”。

我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几乎是咬破了自己的**，才抑止住自己那颗痛苦到了极点的心。待颤悠悠的接过我的那张照片，只见照片的背面有莲那秀丽的几行字：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佛经》

天山上的雪莲

1985.9.10

我清楚的知道莲为什么要用佛经的这段话作为留言，也正是因为她的这段留言让我对彼岸花甚至于对爱情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我略一思考便在小莲的日记本中写了一首小诗，也算是我通过从小莲妹妹身上所发生这许许多多的事对彼岸花对爱情的一点感慨吧：

彼岸魂

花开彼岸，叶在何方？

悠悠相思，泪雨迷茫。

凄风寒夜，空守黄粱。

一腔碧血，情逝魂殇。

耿黔

1985.9.15

此诗献给我曾经、现在和未来都是我心中最可爱的小妹，薛莲。

小莲看了我在日记本中的留言饱含热泪深情的说道：“哥，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别的钟爱彼岸花吗？因为我喜欢彼岸花那种对爱的执着，那种对爱无怨无悔的精神。他们相爱不问为什么；不问将来会有什么结果，并且相传彼岸花的香味有魔力，它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哥，虽在我短暂的人生旅途中有太多的痛苦、太多的心碎，但所有的痛苦和我曾经拥有过的快乐以及我那心中最深爱的人比起来又是何等的微不足道啊！”。

小莲那对彼岸花如此独到且深奥的见解；她那无怨无悔的诉说；她那诗一般的语言深深震撼着我的灵魂；荡涤着我心中所有的污秽。使我的心灵在毁灭后又得到重新的升华。

这时只见小莲微仰起头对我说道：“哥，我真想就这样一直的看着你，永远。只是我现在感到自己有点累，想睡了。哦，时间不早了你也真该休息了。”。

看得出小莲是很疲惫，她也确实该休息了：“莲，那我就把你放平了睡好吗？”。

“不，不嘛。我想就这样让哥抱着我睡，我、我怕万一离开你身体以后就再也找不到你了。”小莲竟撒起娇来固执的且带着哀求的口吻说道，同时将我的手抓的更紧了。

“好，好，哥就这样抱着你睡，行了吧？”我一边调整我的坐姿，以便让莲靠着我身体睡的时候能更舒服些，一边像小的时候常常迁就她时那样对她说道。

“哥，自从你走以后我就再也没听你唱过歌了，今晚我想听你唱一首歌再睡好吗？”莲突然给我提出这个要求。

“好的，那你想听我唱那首歌呀？”，我毫不犹豫的问道。

“嗯，就唱你小的时候最爱给我唱的那首“王二小放牛”好吗？”莲略一思索便说出了这首我小时最喜欢唱同时也是莲最喜欢听我唱的那首歌。

我清了清嗓子便轻轻的唱了起来：“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那儿去了。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那放牛的孩子王二小。……”。

当还我沉浸在凄婉优美的旋律里的时候，却发现莲非常的安静。我低头一看，只见莲的嘴边挂着像蜜一样甜的微笑沉沉的入睡了。

莲，就是这样靠在我的怀里带着幸福的微笑睡着的。我静静地端详着莲那凄美而恬静的样子，难言的痛苦像无数条小虫啮咬着我的心。这时断断续续传来小莲喃喃的梦语：“哥，来世你能等我吗？我还想做你调皮的小妹。哥，来世我更想、更想做你的新娘。”，在莲梦语的同时眼角处也流下了不知是痛苦还是幸福的泪珠。

此情此景，迷茫、彷徨、怅惘、、愧疚、痛苦的混合情感一起**的将我缠绕，缠得我仿佛要窒息似的。使我的心真的是好痛好痛啊，痛得我感觉心都要碎了似的。一阵倦意悄然袭来，我竟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因我也确实是太疲倦了。

啊，忽然在我的眼前满世界都成了彼岸花的海洋。大地是红色彼岸花铺就的地毯；天空也在不停的像下着血雨似的红色彼岸花。只见小莲穿了一套全是用白色彼岸花编织而成的婚礼裙，头戴一顶用白色彼岸花编成的美丽而别致的花环从远方缓缓的向我奔跑而来；我则身着一套白色礼服迎面向她慢慢地跑去。当我俩**相拥尽情旋转着的时候，身体竟慢慢的飘了起来。我和莲手牵着手就这样飘呀飘，一直向那遥远而美丽的天国飘去。

愚人

2009.5.15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