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伟大略地整理了一下前些日子落下的课业，等到事情做完了，他便想着去公司里做些事，恰好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艺伟吗？你已经返校了吗？”张秘书接到小郑的电话通知他已经回来了，张秘书告诉了江天，现在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张秘书才接到江天的电话，所以现在才给艺伟打来电话。

“是我，我也正打算去公司呢。”

“哦，不用了，你还去‘寓言’咖啡屋吧，总裁已经在那儿等你了。”

“谢谢，我收拾一下就去。”

“江总裁，对不起，我无端消失了这么久，希望没给您带来什么麻烦。”

“艺伟，快坐，我已经知道你父亲的事了，我能够体会你的心情，你先坐下来。”艺伟和江天沉默了一会儿，江天不清楚该如何安慰这个表面很坚强的孩子。

江天把手放在艺伟搭在桌子上的手上，“艺伟，你听我说，我们人活着就要时刻做好失去一些人和物的准备，很多事情都是始料不及的。谁也不知道上帝是会怜爱你，还是折磨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一定明白，有些痛苦只能藏在心里最深的地方，而不能摆在心前一遍又一遍回味，不断提醒自己莫要放下，越来越深的痛苦，会让你掉进深渊，找不到归路，那样的话，你有想过脚下的路怎么走，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吗。”

艺伟看看江天的眼睛，定定地点头。是的，爸爸说过，人要有足够的承受力，很多事情无法逃避时，就要逼自己学会接受，父亲的这些教诲一只烙在他心里，这一辈子都是。

“艺伟，请你相信我，相信自己，你的未来一定是美好的，以后我们就像父子一样相处，好吗？”

“总裁，谢谢你，我想过一段时间，我就会没事的；我知道爸爸也不会希望我放弃生活的，我的人生还有很多值得我好好珍惜，您放心吧。”

“我相信你。”等他们吃完了饭，江天顺便载艺伟回公司，艺伟很喜欢江天的为人，他的背影更有父亲的味道，一进车，艺伟还是坐到后座，这样看着江天的背影，好温馨。

“总裁，我们上次讨论的关于公司财务的事情，我决定立刻着手来办，您看呢？”

“那我下午在公司会议上跟人事部通一下气，明天你就可以去财务部。”

第二天，艺伟就去财务部报到了，因为现在还只能算是个实习生，而且也不能常在公司，所以艺伟只能做个小职员，不过因为他和总裁关系亲密，大家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都还是挺欢迎艺伟的。就这样，艺伟平时打打杂，有时候有些细账目，财务部的张总监和他一起做，艺伟就以这样的方式，更加深入到了公司的账目。

张总监是深大金融系的高材生，比艺伟大很多，但因为是校友，所以艺伟和张走得蛮近的，艺伟没有觉得张有什么不妥，所以对他也没什么防备。

“艺伟，今天把这些账目收拾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张总监把散在桌上的文件摞齐了，转过头对艺伟发出了邀请。

“好啊，学校今天也是有些活动，晚上没课，我这边就好了。”

艺伟和张到楼下的餐厅随便用了点晚餐，张就开车载艺伟出去了，艺伟到了那儿，完全懵了，张带他来赌场，艺伟拉住张：“我不能进去，我们是有校规的，我在外头等你，你尽兴，别让我为难，行吗？”

“哎呀，怕什么，我手气很好。上次去澳门，赢了很多呢。”

“澳门赌场？我真不进去，都快毕业了，可不能出什么事。”

“那好，你要不自己回去吧，我这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好。”

艺伟站在路边拦了辆的士就走了。

“喂，郑秘书，替我接总裁电话，他家里的电话我不太清楚，手机关机了，所以只能麻烦您了。”

“好，稍等。”

几分钟后，江天打电话过来了，“总裁，请您立刻派人去调查财务部张总监资金出入情况，以及他近来在航空公司的一些出入境的状况。等您查清了，我觉得财务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好，你要小心一点，早点回学校，这两天注意安全，暂时别来公司，我也会派人保护你的。”江天知道财务部的某一个人有问题，那他就会手眼通天，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

“这个总裁请放心，我学了很长时间的跆拳道，安全方面问题不大。”

“那我先去安排一下，就这样。”

“喂，总裁，我不能完全确定是张，所以请您调查时一定非常秘密，万一他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那就不好了。”

“我了解。”

艺伟让司机很快开到深大，他已经有两天没有去看含蕾了，真的是忙得连个电话都没什么空打，冷落了含蕾，挺过意不去的。

“蕾，你现在能到校门口的奶茶店等我吗？”艺伟给含蕾发了一条短信。

“伟，有什么事吗？我马上去。”含蕾回了短信，艺伟让司机在花店那儿下车，他走了进去，在里头转了半天，终于在一个小柜子上看见满天星，让服务员把满天星搭在一起包装好，没一会儿功夫就好了。艺伟还有点紧张，长这么大第一次给女生送花。

“小伙子，别紧张，女孩子都喜欢花，她肯定乐的。”司机从前面的观后镜看到艺伟有些局促不安，笑了笑说道。

“嗯，我还头一次送花给女孩呢，今天就特想给她个惊喜。”艺伟把有一点零乱的满天星和小百合理了理。

“嗨！”含蕾一到奶茶店，他背对着门口坐着，含蕾冲上去从后头捂住他的眼睛，绕过他的头，把头伸过他面前，“吓着了吧！”

“那个，这花……这花送你。”艺伟红着脸把花塞到含蕾手上。

“呃，花真漂亮，不过你这方式可真不浪漫。算了，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已经偷乐了；脑袋开窍了啊，恩，很好。”含蕾故作认真地对艺伟的行为进行了一番评判。

奶茶店老板和艺伟、含蕾都很熟，给他们上了一贯的套餐。

“蕾，我给你弹首曲子吧。”

“你会弹什么？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你会乐器啊。”

“钢琴，弹完以后我再和你讲个故事吧。”

艺伟走到店里的一个偏里的角落里，那里放着一架有点旧的钢琴，老板是个爱音乐的人，来这里的人偶尔会请老板来上一曲，尽尽兴，一来二往，老板也和这些大学生成了朋友。其实老板是个留着胡子，一脸沧桑的年轻人。

艺伟弹奏着那首熟稔的曲子，有一点点蓝调的哀伤。更多了一份情意，含蕾懂了。一曲已尽，艺伟站在那里忽然喊出了令含蕾难以想象的话：“我的女朋友说我不够浪漫，今天我要让这里的人都知道我爱她，更感谢她让我没有成为一个人，一直在我身边，我方艺伟绝不会辜负她，对天起誓，诺言只给一个，那就是一生的相依相伴。”艺伟走到含蕾身旁，握住她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艺伟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含蕾，在众人的掌声中，她笑靥如花，却也是泪流满面，幸福就是你愿意告诉全世界你有多么爱我，告诉我我们的爱可以一直执着下去。

艺伟把含蕾拉了出去，这样牵着一直跑到了槐花路上，那里槐花飘香，是他们学校最诗情画意的地方。

破败了一地的槐花，艺伟就那样有点破败和痞子气地吻了含蕾，深深地。

君，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蕾，我说过想要给你讲个故事的，你现在愿意听吗？”她点头。

“那首曲子是《茉莉后花园》，是我妈，不，是汪亚那个女人写的，她的确是个美女也是个才女，嗯……或许爸爸就是因为这些而迷恋了她一生。曲子是她教我们的，我妹妹艺如也会用她心爱的小电子琴弹奏。她曾经是个好妈妈，给我们做同学们都羡慕的漂亮可口的蛋糕，给妹妹设计衣服，把艺如打扮得像个公主。蕾，现在的我，为什么回忆起的，除了艺如的死，其他全都是她的好？我应该只记得她的无情的，对不对？”艺伟每次说到母亲，都会习惯地双手抓扯自己的头发。

含蕾慢慢地拨开艺伟的手，他这样的动作总会在过后让自己头皮疼得发麻。在艳丽的背景下，艺伟更多时候只是个无助的小孩，一个有伤痕的孩子。

“伟，别这么紧张，放松开来。”艺伟抬头盯着含蕾的眼睛，清澈的眼眸让他渐渐平复下来。

“伟，你听说过流年的刺青吗？为了很多不同的原因，人们有时候会选择用刺青的方式来表达自己。那些起初的伤痕有一点突兀和丑陋，可时间长了，它成了你要的图形。伟，曾经的那些都是疱痂，你要相信刺青的美丽，那才是你值得拥有和在意的。”

“……”

沉默许久，含蕾确定艺伟至少已经愿意尝试放松自己，因为他的眼睛里多了一分温暖和平和，月光在他眼中跳跃，她轻轻地拉住艺伟的手，这条路如果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多幸福啊。

“伯母，或许有一天艺伟也愿意静静地搀扶着您，慢慢地走，那是放下仇恨的季节，是幸福开花的季节。”含蕾心里轻轻地回放着自己大脑里的录音带。

艺伟送含蕾回宿舍，晚上还有自习，临近大四毕业考核，而且蕾也要完成她大二期末考试了，所以两个人都回去准备了。

等艺伟回到宿舍准备材料时，手机响了，“艺伟，是我。”江天在那边有些疲惫，声音里满是伤感。

“嗯，总裁，财务案有眉目了吗？是张吗？”

“的确是他。艺伟，你现在有空吗？能出来陪我一会儿吗？”

“好。”

“老地方见。”

“行！”

“总裁，事情真相大白了，您为什么还是忧心忡忡的呢？”

“小张是我一心想培养的人才，在你出现之前，他是我在分公司里最信任的人，我不只是因为痛失这样一个人才而难过，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都被人背叛。”

“背叛？”艺伟有些惊讶，这词来形容总裁的不幸，好像有点……

“我有个儿子，他和你一样大，因为他生母的去世，这孩子一直当我是仇人，离开我去了国外，虽然我身边有个女儿，但我多希望自己的骨肉能够和我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可他恨我入骨，怕是等我入了土，他也不见得会原谅我啊。”

“总裁，也许他并不是不爱你，只是在他母亲的死和爱你两者之间尚未找到一个平衡点，那这个点是您来给的。我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但我能够确信，您的儿子只是还没找到一个爱你的方式，一种不再会对他亲生母亲的不安的爱的方式，您能明白吗，他或许觉得一旦接受董事长夫人，就是对生母的背叛，也许只是还没有办法平衡这样的心情。”

“我觉得有必要让我儿子和你见面谈谈。”

“何必呢？我只是个外人，不便**总裁的家事，您和他之间才真的需要一次恳谈。大家有什么心事就摊开来说，不论是什么，说开了就没什么了，没有父子会是永远的仇人。”

“艺伟，谢谢你，每次都是你来帮我解开心结。我有个想法，即使你不愿做我的干儿子，其实也可以成为我的女婿啊，我有个女儿，她……”

“对不起，总裁，我相信您的女儿肯定很优秀，但我的心里已经有一个很好的女孩了，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我很爱她，所以……”艺伟打断了江天的话，希望截断他的念头。

“傻孩子，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看来那个女孩对你肯定很重要，看把你紧张的，我们吃点夜宵再走吧！”

“服务员……”江天招呼了服务生。

有时候巧合只是一瞬间的事，不用刻意，上天就把故事悄悄地编排上了，而我们，想尽办法逃脱，却逃不掉受伤的漩涡，无论故事的主人公是谁，结局却终究逃不脱命运的编排。手心里的线一开始就这样纠结，理不清，是我们的流年，最后，我们剩下的大概只是挣扎的记号罢了……人，有时候，便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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