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八）游行前夕

艾忠是一个喜欢清静的人，他不容忍有碍于清静的事和物。这也是一种嗜好，所以他很难与宿友打成一片。宿友在背地里都说他有股傲气，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艾忠自己明白。

有的人在评论他人的时候从不设身处地想想自己，自己是否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与艾忠同室而宿的四喇叭就是这样的人。四喇叭都是有姓有名的，只是他们的名声太响，同学们反倒把他们的真名给忘了。之所以称他们为喇叭，不是因为他们的喉咙粗，而是他们逮什么说什么，更不分时间与场合，都是一副愤世嫉俗的痛苦样子。无论是在课堂上还是在肃穆的礼仪场合，四喇叭总会独具匠心制造一些不和谐的音符。他们这样做仿佛是在向世人昭示他们的慧根或是能耐。老师和同学虽深恶痛绝，但在盛行言论自由的年代，有谁能奈其何！然而，深受其害的唯有艾忠一人。同室而寝，‘四喇叭’日日夜夜响个不停，何其苦哉！有同学开玩笑说，有‘四喇叭’常伴你左右，可谓是耳福不浅啊！艾忠只有苦笑置之。

四喇叭从此名声在外。

午休的时间被剥夺，艾忠自是魂不守舍。他也曾想过调换宿舍，但那种思想仅是一闪而逝。苦恼之时，他蓦地想起校园阅览室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去处。阅览室是属于文雅肃穆之地，凡到此处的同学或是老师都会自觉遵守安默静守。艾忠为自己的发现欣喜不已，除了一个静字外，他还可以在书海里遨游一番，可谓是一举两得。

然而，他今天即无睡意，也无心情阅读。

昨天去接秦小玲的时候她告诉艾忠一件事：秦小玲的姑父要将生意移至汉口，全家也因此一同随迁，秦小玲也必须跟着转学。转学申请说是今天就要递交，具体何时动身还没有最后下定论。秦小玲说最迟也不会超过这月底，秦小玲问：她该怎么办？艾忠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他说这是好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秦小玲说她没得选择。艾忠说可以理解。秦小玲又重复了那句话，艾忠呐呐的说知道我知道。秦小玲的泪就下来了。艾忠说好好的又掉什么眼泪呢？秦小玲哽咽说，难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流泪？艾忠默然！秦小玲的泪流的更快了。哭了一会，秦小玲又说，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她说这话时表情依然是怯怯的。秦小玲还说，她已经跟她姑妈提起过这件事了。艾忠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说，你怎么能这样！秦小玲的泪水哗哗的又流了出来。艾忠一愣，顿时变的手足无措起来。艾忠歉意的说，我不是有意的，你别哭好不好！没承想秦小玲的眼泪流的更欢了。艾忠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艾忠的心全乱了。秦小玲要走，他心里自然不好受。艾忠明白，秦小玲之所以提出那样的想法，因为她心里同样不好受。艾忠茫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艾忠正百无聊籁的摆弄手中的笔，思想正激烈的冲撞时，钱冲就出现在他面前。艾忠只抬了一下眼皮，没动。

钱冲哈哈一笑：“你可真会找地方！”

艾忠伸了伸懒腰，说：“有什么不好的，六根清净，好啊！”

钱冲点点头，他讨好的说：“四喇叭那德行就连隔壁的同学也是叫苦不迭啊！你干脆搬到我的宿舍来吧！”

艾忠先说了声谢谢：“不必了，人各有所好，有的人喜欢神聊，我呢，喜欢睡懒觉，呵呵，可以理解啊！”

钱冲也笑，接着他又说：“这就好比一群麻雀和一只雄鹰，麻雀整天叽叽喳喳，终其一生而无所作为，而鹰不同，它不鸣则已，一鸣就惊人。青如，你就是那只鹰。”

艾忠一乐，说：“你别逗我了，我是谁呀，整一张乌鸦嘴，讨人嫌呢！”

钱冲一本正经的说：“不然，你有很多地方值得我们去学习。”

艾忠合上书本，说：“钱兄来我这里不是为了说这些话吧？”

钱冲嘿嘿一笑，说：“什么事也瞒不过你的眼睛，我就实说了吧。”钱冲顿了顿又说：“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两件事。”钱冲说着又停下来，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艾忠。

艾忠微微一笑，说：“怎么，被水噎着啦？”

钱冲干咳了一下，说：“第一件，除了你和苏小阳外，先前不同意游行的委员经我的思想疏通，最终同意了我的提议。他们要求在下次会议上再来一次举手表决，这也是我跟你说的第二件事。青如，大家都等着你拿意见。”

艾忠啊了一声，却不见下文。

艾忠的态度使钱冲很不满意，他忍了忍说：“如果能全票通过那是再好不过了。”

“挺急的嘛！”艾忠意味深长。

钱冲笑笑：“形势逼人啊！”

“可我已表明了态度，不再反复。”

“何必呢，大家都是同意的啊！”

“我除外！”

钱冲叹了口气：“搞不懂你，那，下周的会你总该参加吧？”

艾忠说：“不去了，我还有其它事。”

钱冲严肃的说：“这怎么行，我们可是一个整体！”

“是吗？”艾忠哼了声：“我看倒成了专制会了！”

钱冲将脸一沉，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艾忠终于拍案而起：“钱兄，你为了达到个人好大喜功的目的，不惜以学生会数百会员的生命作赌注。你这样做，你不怕成为学生会的罪人？”

钱冲火了，他大声喊道：“艾忠，你太过分了。”

艾忠摆摆手说：“我不想跟你吵架。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第一，学生会不是某一个人的学生会。第二，为了对学生会全体会员负责，我坚决不同意搞什么游行示威。”说完便起身离去。

钱冲的脸顿时阴霾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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