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只种了一亩稻，正常情况下，可以收一千多斤谷，够她娘儿俩吃一年。平时就养几只鸡，种点青菜，工夫也蛮闲的。如果想有点闲钱，得种烟，我们这里是烟区。但种烟收获的时间太长，过程太辛苦，技术不好的话，可能连本钱都收不回。

她没有其他的收入，想吃点肉的话，得靠金生寄钱回来。

我也不多钱，但我不缺钱，青竹老是怕我没钱花，总要塞给我。我给了一千元冬梅，她死活不肯接，我说不是给她的，是给小孩买奶粉的，她才勉强收下。

在家乡，我实在是没地方花钱，除了买酒买肉，这些钱就闲着。

我们开始贯彻冬梅的“门内门外”政策，在门内，我们什么都可以做；在门外，我们分开吃饭，她白天任由我去哪里，装作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聋古常常看见我一个人拿个小板凳坐在家门口吃饭，时不时会来向我要一支烟。还有一些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久久会穿过宗祠，走到我们这边来，目光总要扫进我和冬梅的家，好像在寻找他们家的鸡狗似的。

人总是有窥视他人隐私的欲望。

并以掌握他人第一手隐私为荣。

他们什么也发现不了。

如果冬梅早生几十年，准是一个优秀的地下工作者。

对青竹，我也是很愧疚的。但没有办法，她的那个位置，本来是冬梅的，现在冬梅暂时占着，她说过到时一定会腾出来。

在爱情的空间里，本来只能容下一个人，很奇怪，我容了两个。这可能是中国男人三妻四妾的思想余毒，还没清除干净。

午后，我靠在门边的竹椅上打盹，有风吹进来，很是凉快。

冬梅的电话响了。

是山菊啊，你赶圩路过我们村？噢，我还在外面，不在家，有空再来，好吗？那好，那好，有空我们过来看你。

冬梅明明在家里，为什么不欢迎老同学山菊来？

一会儿，我的电话也响了，又是山菊打来的。

你在哪里？

在别人家打天九。

不在家吗？

不在。

山菊随意聊了几句，挂了。

我觉得她们之间有问题，我只好配合一下冬梅，如果我说在家，山菊风风火火来了，冬梅岂不穿帮？

接着，山菊的信息来了：我们几时有空再喝酒，好不好？

好，只是不能喝白酒，得喝低度的。

高度的好，可以消毒，又能有那种晕乎乎的感觉。

到时再说吧。

你也可以到我家来喝，我家有好酒。

有空就去。

一定要来。

电话里可以说的，山菊却非要发信息来。

晚上，我把这个情况向冬梅说了。

冬梅说，可以去喝酒啊，只是记得告诉我就行了。

过了几天，山菊打电话约我去她家喝酒，还特别交代，不要告诉冬梅。

我怎么可能不告诉冬梅。

冬梅问清了约定的时间，对我说，你到时去就行了，但是要记住，第一，洗完澡再去；第二，山菊的酒量其实很大，她喝多少，我才能喝多少，一定不要多喝。

我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冬梅叫我去，我就去。

还没动身，冬梅打电话说，她在山菊家，山菊叫她打电话叫我快点过来吃饭。

这两个女人不知搞什么鬼。

一进门，山菊抢先说，老想着要请你们到家里吃个饭的，你看，现在才有空。

冬梅说，我早就想来的，恰好今天小孩有点不舒服，想着你们村有赤脚医生，顺路就进来了。

我赶紧打圆场，这叫无巧不成书，关键是大家能聚在一起，叫上阿才更好。

山菊说，问了，阿才说没人看店，不来了。

山菊的厨艺明显不如冬梅。看来，性子急的人，要把事情做得完美些，总是更难。

席间，山菊老要敬我酒，我记着冬梅的话，山菊喝多少，我就喝多少。几杯下肚，山菊的脸红得像猪肝。再喝了几杯，山菊顶不住，到里间狂吐。

回家的路上，冬梅说，以后山菊叫你喝酒，一定要告诉我，总之，你们不能单独在一起。

有你我已经很满足了，哪里还有什么其他非份之想。

这还差不多。

没几天，山菊又给我打电话。

我们去镇上看电影，好不好？

就我们两个人？

对啊，不行啊？

你小孩怎么办？

他奶奶带着，没事，现在已经不吃奶了。另外，我从我爸那，弄了支十年的女儿红，看完电影我们喝酒去。

这样不好，镇上那么多熟人。

我们找个偏僻的地方。

山菊啊，你也不小了，怎么做事老像小孩子。

我喜欢啊，你就陪我一下，好吗？

对这样一个波大没脑的人，我只好答应。

冬梅也不恼，叫我去。

电影将要散场时，山菊接到冬梅电话。

什么，什么，你脚扭了。

是啊，我想着到圩上卖两只鸡，鸡倒是卖了，不小心却弄成这样。

你在哪呀？

我刚去买正骨水来擦，看到你的单车，我就在你单车旁，到时还要你麻烦拉我回家去。

好了，我马上就来。

山菊对我叹口气：你看完电影再走，我现在有事，先走。酒，以后再喝吧。然后她一阵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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