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民政局的门口,三十岁的裴洛雪正漫无目的得看着远处空旷的天,应景一样的季节,天地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站了一小会,脚有些发酸,她抬了抬站得有些僵硬的腿,轻轻跺了一下脚,心情稍稍放松了些。
低头的瞬间,才发觉自己终究还是存了几分不舍,几滴冰凉的泪正丢脸得滴落在冷硬的水泥地面上,悄无声息,只溅起了一道微湿的水渍。
离婚了,她就要离婚了。一个即将被婚姻抛弃的人,掉几滴眼泪,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吧!
当然,如果她哈哈大笑的话,才会被别人以为是疯子,当做不正常了。
她摇摇头,努力冲自己笑了笑,光滑的玻璃大门上映出了一道面孔有些僵硬的身影。
瘦弱而清淡的一张脸,许是流了泪的缘故,眼角湿漉漉的,像雨后凋零的荷花,很颓败的颜色。
唯有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依旧清盈明亮。纤巧清秀的身材,像株风雨飘摇的百合,盈盈一握。
就要下雪了,属于她的冬季终于来临了!
她自嘲地又笑,除了笑,她也想象不出此刻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是风度最佳的了!
一个抛弃了别人的人,注定也要被别人抛弃吗?还是抛弃爱情的人,是永远都不会得到婚姻的祝福的。
她拎着一叠证件,静候着叶平安的到来。
也许,几分钟后,从这扇门里进去,再出来,他们就各奔东西,毫无牵扯了。
结婚七年,最终的结果,也不过如此。
天上果真下起了窸窸窣窣的雪花,雪花不大,落在身上,像片片羽毛,随即又无声无息得融化了。
全身,冰凉一片。
洛雪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12月31日。2008年的最后一天,似乎与以往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什么不同。
昨天是她的生日,晚上叶平安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愚蠢得以为反复无常的叶平安想借着给她过生日的机会示好的,说不定还会有一个精心奉上的惊喜。
孰料电话刚一接通,那端就颇不耐烦地说,“裴洛雪,我打过电话了,明天民政局会有人值班,你把证件拿好,咱赶紧把事给办了吧。”
原来,是要跟她离婚的最后通牒。
纠缠了这么久,叶平安也终于觉得累了。
一根绷了七年之久的弦终于“嘭”得一声断了,洛雪都不知道是该暗自庆幸还是该伤心难过。
曾经以为,她和叶平安可能就这样一辈子过下去了。彼此折磨,却又像藤蔓一样苦苦纠缠。
叶平安这个人,对你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拿给你,对你不好的时候,天使的那张脸就变成了魔鬼。说最恶毒的话,做最恶毒的事,有时似乎唯恐你不恨他,还会想尽办法来折磨你。
所以,这冰火两重天的性格,洛雪已经享受得太久太久了。她都以为这辈子会永远生活在他的爱与恨里了。可他,还是先放弃了。
她不知道应该庆祝自己终于解放了,还是为自己被抛弃而悲哀,反正嘴里正在含着的蛋糕一下就卡住了。
连“嗯”“啊”都未喊出口,电话那端就“咔嚓”一声挂掉了。
洛雪怔怔地望着电话,这个叶平安,说起分手来竟如此毫不留恋。
前几天不还打电话说要和好想她和丫丫了吗?如此决绝果断,弄得洛雪连拒绝或是接受的反映都来不及做。
丫丫眼睁睁得看着妈妈长大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洛雪只能指着丫丫手边的水杯,像个哑巴一样的“啊,啊。。。。。。。”
乖巧的丫丫拿起杯子送到妈妈唇边,洛雪使劲喝了一口,才终于将蛋糕咽下。
丫丫的小手轻柔得捶着洛雪的背,一下一下,像小鼓一样敲暖了洛雪的心。洛雪反手搂过丫丫软软的身子,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头,欣慰的笑了。
幸好,还有丫丫。
“妈妈,蛋糕甜吗?”不谙世事的丫丫张着嘴巴天真无邪地望着妈妈,那糯软的语调听到洛雪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和辛酸。
“甜啊!只要有你,妈妈吃什么都觉得甜。”洛雪亲了亲丫丫的脸蛋,笑语晏晏。
可起身的时候,还是觉得哗啦一声身体里就裂开了一道缝,有一角已经掉在了地上,那一角,被叶平安的一个电话给割掉了。
曾经,她的心因为某一个人的离开而缺了一半,现在就连这剩下的另一半,也已经残缺不全了。
三十岁生日的这一天,她经营了七年之久的婚姻就被丈夫的一句话给PS掉了。
不过还好,有丫丫陪着她,总好过一个人孤单寂寞。
很久以前,有个人曾将她**抱在怀里,小狗一样添着她的耳垂低喃,“洛雪,等我回国,给我生个女儿吧。”
那个时侯,她尚未毕业,登时就羞红了脸,转身就骂,“去你的,不要脸,谁跟你生孩子。”
谁料对面的那个人却一把将她的身子扳住,捋平了她脸上的乱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裴洛雪,这辈子,你只能跟我生孩子,生我的孩子,你如果敢有别的想法,你怎么会有别的想法,你如果。。。你要是。。。。。我就。。。。”然后就故做凶恶得做出了一个“咔嚓”一下,杀人的动作,“知道了吗?”
洛雪像个傻子一样被吉生认真的表情惊得呆愣愣的。
吉生却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吻着她的头顶,“傻丫头,吓你的。你这辈子都是我一个人的,怎会去跟别人生孩子呢?我就是,就是太喜欢你了,想要一个孩子,跟你一模一样的孩子。等你睡觉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不愿理我的时候,有她陪着我。我抱着她,就是抱着小时候的你,疼她,宠她,爱她,我要将你小时候受的苦一点一点得补回来,不好吗?”
洛雪永远都记得当时自己幸福得立即傻掉的样子,趴在吉生的怀里,好久都不愿起来。
而吉生搂在她肩上的双手,紧了又紧,拍了又拍,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娃娃。
某天,无意中翻杨绛的《我们仨》,钱老先生对杨绛女士说,我不要儿子,我只要女儿-----只要一个,像你的。
洛雪的眼泪哗啦就流了出来,决堤一样。
叶平安正在征途里跟对手斗得人仰马翻,口干舌燥,冲着电脑就喊,“裴洛雪,我渴了。”
要在以前,洛雪早就将温好的开水给端上来了。可等了许久,背后也没有声响。
叶平安讶异地回头,才发现,裴洛雪正痴了一样对着一本书兀自落泪呢!
“有病!”他挥挥手,摇头轻叹。
最见不得女人这个样子了,尤其是他这个一见钟情的老婆。说不定啥时就抽风一样抱着本书就发起呆来。有时看上一会电视就会陪着剧里的主人公哭个一塌糊涂,反正,那心肠软得跟柿子似的,一捏就出水。
也不知怎么了,叶平安心里就觉得怪怪的。总觉得洛雪的眼神跟平时不一样,抱着那本书跟抱着情人似的,久久不撒,还轻轻得抚mo着,就像那不是一本书,而是情人的一张脸。
叶平安愣怔了一下,趁着后来洛雪去卫生间的时候,偷偷跑到床边瞄了瞄,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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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为谁伤心』
有一行黑字被~笔重重得描了,~线的旁边,是一行依稀看得见的小字:~儿像我,我们却走散了。看样子,是刚刚写~去的,又有些模糊不清,就像是被~~濡~的。叶平安~意识得~了一~,那~渍尚且~~。~,才明白,是洛雪的眼泪滴到~的缘故吧。~不由就怔了一~,那泪,是因为这个而~吗?两句话,一句让人感动,一句令人伤心,洛雪,~泪是因为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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