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移仙不敢乱动,只拿着剑警惕地环顾四周。孤身置立于这荒凉阴森的地方,真令她心惊胆寒。似乎对女巫师心存怯意,巫回眸一离开,那些不安分的生物纷纷从隐匿处现身,试探般地从各个方位向移仙**。一条蛇缠住她的脚踝,被她斩为数截;一块石头追逐着她,被她一剑劈开,石头却在发出一阵粗哑的**后合拢,移仙如临大敌地握剑迎候它的反击,它却退归原位,没有再行攻击。甚至树也任意移动,将她包围来,她只好乱挥乱砍。在与周遭诸物的搏斗中兜兜转转,早已不知到了哪里。直到暮色四合,躁乱的灵类才安分下来,预备一夜的休息。一弯冷月升起,在枝叶的缝隙间若隐若现,移仙拄剑而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想到巫回眸,想到郡主,想到和她一样不知在何处执行任务的同伴……生存,从来都是艰难的吧。只是,她宁愿与十个武艺高强的人进行真刀实剑的殊死战斗,也不愿再在这种环境里多停留一刻。
巫回眸会帮她找到藏狱珠么?或者,那个难以捉摸的女巫师已将她抛弃在此,独自远走了?移仙有些发怵,不安心在原处干等,开始四处走动。
一条清溪从草间流过,在低洼处汇成开阔的水泊,水波澄明,她看着自己的倒影,不由地摸了摸那张脸。
短短一日,它已经感受到了风和阳光的妙处。移仙忽然觉得仙颜郡非常遥远。那里的房屋田地,百姓街市,都是真的么?那与她又有何关系?繁荣或贫瘠,稳定或动乱,与她又有何干?她——还会回去吗?
忽然她听到一个清冷婉丽的声音,从远方飘来,细长悠扬,似乎是什么人在吹奏乐器。
她回忆了一下,是箫声。对,三年前牺蝉郡主招待千渠郡的贵客落子差公子,席间命人奏乐献艺,就有一位歌伎吹箫而舞,博得满堂喝彩。
此刻,在这荒无人烟的旷野,又是谁吹奏起凄婉的旋律?凉风绕面数匝,移仙看到一个女子踏水而来,月色温柔,一曲毕,她抬首,月光映照下,洁白的长面纱轻轻飘扬。
她气质优美纯净,移仙无法将之与“邪祟”联在一起,但仍旧本能地扶住剑柄。
那女子原本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待看到那柄剑时,目光去是停留了许久。移仙想上前,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原来一棵古树紧随其后,早已趁她忘情时用两条柔韧的粗藤将她的****缠缚。她刚想抽剑,对面那女子一扬手,箫管中飞出一股无形的风力,分成两条将树藤打断。
“多谢姑娘相助。”移仙抱拳。
“可否借剑一观?”对面女子却是毫不客套,张口时已伸出手来。
移仙一怔,解剑奉上。女子也不脱鞘,只盯着剑柄,找到那两个字:“移仙?”
“正是。”移仙答道,暗自猜测着她的身份。
“仙颜利剑,为何深夜至此?”
移仙一笑,忽感两腿剧痛,垂头一看,竟有鲜血淋漓而出。
那女子又道:“林中险怪,寸步难行,还请留意。”
移仙此时已不再指望巫回眸,遂开口求道,“请姑娘指点出路!”
那女子道:“如不嫌弃,不妨到我住处暂歇吧!”她似乎知道移仙此时的痛苦,伸手相扶。
牵住她的手,移仙认出了她,不就是杀死食鸟而被村民视为女仙的那个人么?
“我叫风洇。”女子微微点头。手稍微用力,移仙感到身体不断地向下坠去,脚下竟是茫茫虚空,很快就到了虚空的尽头,移仙眼前一黑,旋即又一亮。双脚终于踩到了土地上,抬首望去,夜色清明,月华皓洁,山峦连绵起伏,轮廓清晰,一切景象都比方才显得真实。风洇带着她走进一个幽深的山谷。一入谷中,挠人的声息都消失了,在宁静的氛围里,移仙心中的不安也散去了。
风洇将移仙领到一条溪畔,溪水琤瑽,里面卧着一块大青石。“这是我的睡床,躺下休息吧,我给你治伤。”
这种景象如梦似幻,移仙自随了巫回眸离开郡门以来,经历的千奇百怪超过她以往人生的总和,因此,无论遇到什么,她也见怪不怪了。
风洇拈了一片**放到移仙嘴里:“含着它,可免痛。”
移仙依言而行。风洇蹲下来,察看她的伤势,掬起一捧溪水轻柔地将血洗掉。
“是颜牺蝉派你来的吗?”她一边洗一边问。
“是。”
“她给了你什么任务?”
“找云始女神。”
“为何?”
“她说云始女神带走了颜家的宝物雪饶花,而花里……”
移仙含着那片**,紧绷的头脑逐渐松懈。对于风洇的问题一一如实作答,而后陷入沉睡。
风洇细心地将她腿上的血擦洗干净,在伤处敷上药粉,缠好白布。而后,她坐在溪水里,对着天际的朗月,寂寂地又吹起箫来。
次日清晨,是一阵清香钻入移仙的鼻孔,唤醒了沉睡的女剑客。她睁开眼,立刻被一片红色迷住了。阳光明媚,小溪欢快地流淌,两旁,开满了鲜艳的红花。
她活动了一下**,已经恢复完好。从大青石上爬下来,蓦然看见对面站了一个陌生又似曾相识的人。面系白纱,黑色劲装,长剑斜悬,那是移仙剑!
她这才发现自己性命相连的剑连同那身衣服已被对方取走。此刻的她,着一袭纯白柔和的长裙,手无寸铁,映在溪中的影子,绰约秀美。
“你是谁?”她问,隐隐回想起昨夜似乎有人向自己问话。
“你的伤好了吧。”已是另一番着装的风洇说。
“你为何……”从声音中辨别出了她的身份,移仙不解地望向她。
风洇缓缓地揭开面纱,移仙错愕地睁大眼睛,久久无法成言。虽然只见过几次,她却认得,那分明是郡主的脸。
“不错。”风洇笼上面纱,“我就是你要找的人,牺蝉郡主同父异母的妹妹,女神云始的女儿,风洇。”
“现在,我要去往仙颜郡,去往我那和我有着相似容貌却未曾谋面的姐姐身边。”风洇说,“而你,移仙,就留在这儿吧。等我回来把你的身份还给你。”
“你要做什么?”移仙急问,“你是要把藏狱珠还给郡主么?”
“藏狱珠不在我这里。”风洇说,“而且,恰恰相反,我是要阻止姐姐得到它。”
“你、你没有藏狱珠?”移仙没留意她后面的话。
“是啊,”风洇说,“那样神奇的宝物,却被我弄丢了。我希望它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唉,姐姐生性刚强,其实,不需外力,她也能把一个大郡治理的井井有条,她实在是一个能力卓绝的人呢。移仙,我这荒滥谷中应有尽有,却独没有妖邪作祟,你可安心在此居住。”
说罢,她迎风而去。
她是神的女儿,自然也与生俱来地拥有一些法术吧?望着她洒脱的背影,移仙想,听她口气,似乎对那个未曾谋面的长姐分外仰慕,但愿她不会伤害郡主吧。
太阳高高地升起来了,灵界被一片明媚的光芒照耀着,沉睡了一夜的生灵们也苏醒过来,开始活动。那朵变成了三足小人儿的花又恢复了原样,滚动着前进。偶尔会有招呼声,都是它的同类。它们形体各异,彼此之间却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情愫。忽然,一阵“喀嚓”“喀嚓”的声音自密林中传来。
“快躲开。”攀附在树上的一只幼鸟忙警告,自己钻入了一颗果子里面,只**一双眼睛在头顶,“利齿兽来了,它会把你吃了的。”
果然,一个身躯庞大的三足巨兽披开林莽,摇首摆尾地走了过来,一行走一行嚼着两边的植物,**白森森的尖锐的牙齿。花躲闪不及,被它的蹄子踩住,顷刻间捣为烂泥。
利齿兽大摇大摆地远去了。
“喂,你还好吧?”鸟从果肉中探出头来,同情地问。
“我在这里。”声音从一条小溪里传来,“还好我躲得快,灵魂逃出来了,可是我没有形体了。”
“别担心,你会找到更好的形体。”鸟安慰说,侧耳细听喀嚓之声渐远,挣出果子,向另一棵树飞去。
树下一条小溪里,曾寄形于花的灵低低哭泣。
“我没有遇到王,却连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形体也失去了。”
溪水无情,沉默地流着,它在水中跳跃奔腾,生恐被冲为泡影。
“这里没有灵藏身吗?”它问一尾红色小鱼。
“有,从前有很多灵,密密麻麻地在这溪中,将我挤得透不过气来。后来,魔幻之王贾臻儿将它们都带走了。”鱼说。
“啊!王还会再来么?”
“会的吧,等她追回了珠子。毕竟我们都是她的子民啊。”鱼说完便随水流游向远方了。
黄昏,红日西沉。天边晚霞浓郁得要淌下来,万物的**随着阳光淡去,灵界又陷入了寂静。一个影子打天边飞来,落入林中。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生着一头浓密的褐色长发,额勒宝环,眼珠郁紫,鼻梁**,只用两块黑色兽皮围住饱满的双乳和**,**的肌肤呈棕色,健壮而充满弹性。**修长,脚踝处系着银镯,赤足,十个脚趾甲染成红色。
她背着两支长长的铁箭,箭头雪亮锐利,闪着寒光。从她那双眼睛里,射出凌厉洞彻的光芒,似乎巨细无遗地把一切尽收眼底。
经过那条溪畔,她随手一捞,一捧清水自指缝间泻光,她却对着空空的掌心问起话来。
“你是刚来的?”
“是。”不知她的身份,灵颤栗着回答。
“从哪儿来的?谁带你来的?”
“天谙郡,一个女巫。”灵老老实实回答。
“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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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2)』
巫回眸生~懒散,加~有~疾,更不喜动~。她是一个不将自己~~耗光绝不休息的人。而一旦歇~,便需很久的休养才能重新投~到劳碌中。她~在一块石头~,白袍被~~打~,秀美的额~覆了一片青碧的落叶,姿态~拙中透着一丝难以被发觉的优雅。~角却有细细的污秽的涎~~出来。~见到~人,都会为她~~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困惑。她已~了一天~,因为昨晚~小魔怪捉~,暗中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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