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哭 牛 惹 来 爱
1
阿涛哭牛,是当年陇吉屯的一大新闻,亦是全寨极具轰动效应的大事。山寨有史以来,只听到或见到人哭人,或人哭事——令人十分伤心的事。有谁哭牛呢?
当下,阿涛破天荒地哭牛了。小小年岁的他为什么哭牛?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明白他哭牛的底细的。
事因得从他出世才几年的时候写起。
那时,他好嫩。山寨的山好嫩,太阳和月亮也好嫩。记得,他每天睁开眼,太阳就探进竹窗里来了。像一块人脸,嫩嫩的,红红的。这时,不待他哭他嚷,就有一张笑脸也伸到他的眼前。接着,把他抱起,给他抽尿抺屎、喂水喂食,嘴里哼着不知胡编还是祖先传下的儿歌——
太阳太阳探我窗
宝宝吃饭你莫抢
之后,把他揹到背上,到寨中的鼓楼里,同其他的小朋友们搬家家、跳房间……嫩嫩的月亮爬上东山凹时,才背着他回家,给他喂水喂饭,唱起月亮的儿歌——
月亮粑粑
来到我家
没有啥菜
吃光粑粑
这张熟识的脸,就是三姐伊赛的脸,给他抽尿抹屎、喂水喂饭、揹进揹出的人,就是三姐伊赛。
那时,阿涛的心也是稚嫩的。似乎人世间,只有他天天看到的那一方天,那一方地。似乎甘家只有他天天见到的那张熟识的脸、那个熟识的人。其实,当时的他家,已是有8口人丁的家了。那时,大姐已嫁到李家。为了生计,父亲到街上给莫荣廷老板当挑夫,往100来里的县城挑送铁木砧板等山货,又从城里挑回盐巴、布匹和小百货。后来家里借钱买了一匹马,驮运货物的同时,顺便做点诸如盐巴等小生意。父亲一个月沒有几天在家。二姐已是大劳力,整天同母亲一起忙里操外。寨中有个私塾,爸妈把3-4岁的哥哥托给先生照管。四姐不上学,但照护不了阿涛,母亲只得把她当个尾巴,带到田野里,让她学做活路。引带阿涛的重任,自然落在三姐的肩上。那些曰子,一天不见妈妈,太阳照样从东山凹中升起;可是,一时不见三姐,他就觉得天昏地暗,似乎混身生满痱子而焦躁不安。
那一天,他睜眼醒来,窗外不见太阳,只见斜斜抖落的雨丝。伸到阿涛眼前的,不再是那张笑绽芙蓉的熟脸,而是一张阳光舔黒了的生颜。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嚷:我要三姐!我要三姐!三姐,你快来呀!
母亲急忙闪进房里来,使劲地用母爱温润着他:乖!三姐给你洗裤裤去了,等会她就回来,还顺便摘龙眼果果给你吃,啊!
到大人吃饭的时候,三姐还沒有回来,阿涛又哭又嚷要三姐。母亲、二姐、四姐轮流哄骗著他。都说,三姐很快就回来,兴许就在半路上呢!……阿涛哭累了,饭也不吃地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挂灯时分。找遍家里的旮旮旯旯,仍不见三姐的踪影,阿涛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足足哭了一天一夜,两眼哭肿了,像两个熟透了的桃子。
第二天晩饭后,父亲才从街上回来。阿涛用嘶哑的声音问道:爸!我三姐到哪里去了?是不是阿爸你把她卖换糖吃了?父亲使劲地搂住阿涛,不回答。
缘由是:那年,老天火着脸,田地干涸,庄稼欺主。父亲贩运生意又不景气,一家人像一窝羽毛未丰张口待哺的雏鸟,张口要吃,伸手要穿。无奈之中,爸妈才捂住滴血的心,将三姐送到邻寨的一户殷富人家当仆人,以减少一口之食一身之衣。
那邻寨叫弄昌寨。离陇吉屯仅5里之遥。地势平坦,寨前一马田段,土肥得流油。全寨竹壁瓦舍,瓴宇掩映。龙眼、荔枝、芒果、橄榄、菠萝蜜、香蕉树相争竞拔,葱葱茏茏。寨中那幢三层砖房,白墙红瓦,那就是殷实人家的所在,主人农尚足。农尚礼的亲弟弟。
那家,油当水用,五谷溢囤,不说一家7-8口人,就是100人丁吃它两三年也难吃完。你三姐到那家,就像饿小鸡跳进米箩罗!
事后的一天,路过弄昌寨边,父亲指着那幢楼房告诉阿涛。不过,阿涛看到,阿爸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纹沟里,并不荡出一丝喜幸,而是充塞着难于掩饰的愁苦与负疚。阿涛想:既然那一家那么好,为何阿爸不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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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哭牛惹来爱(2)』
2时令又过了几年,阿涛6岁多了。那年,太~似乎很少~脸,三天两日,断~乌云争相往这~~涌~。一方天地,几乎连曰~风怒号,杂~着~外中曰战事曰渐趋~的消息,寨人的脸也日趋绷~。一天,甘家才打开大门,一个陌生人就闪~屋里来,这连阿涛的父~都始料不及的。哦!庄主清早登门,莫不是我家老三惹什么~烦了吧?还是阿涛的阿~心细,一时就想到自己的三~在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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