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了，太阳也爬上了树梢，明媚的阳光照在雪地上，皑皑白雪更加晶莹闪亮。阳光温暖了大地，似乎连雪也温暖了。

这一次是小棋第一次一个人出山，老爷子并没有给他具体的任务，他可以随意到自己想去的地方。所以他决定向东走，到离此最近的东都洛阳。

路边有几个小孩欢笑着堆一座很大的雪人，他们小手冻得通红，不时使劲搓着，而兴致却丝毫未减。小棋觉得这场面像他很多年前读过的一则童话。

小棋也堆过雪人，堆完后还幻想它能够活过来，和他一起在幽暗的山洞里围着火堆说话。当他凝视着自己的杰作，沉浸在幻想中时，老爷子来了。老爷子走到雪人前，一脚将雪人踢得支离破碎，也把小棋的心踢得很痛。但他没有流泪，只是默默地走回山洞。

一阵马蹄声划过沉寂的雪原传入小棋的耳中。蓦然回首，小棋看到一匹枣红马飞奔而来，如雪原中怒放的花朵，使寂寞的雪原忽然生动了许多。马背上的人雪白的衣袂和乌黑的秀发随风飞扬，让小棋想起了曹植的《洛神赋》。枣红马跑到小棋的身边戛然停下，小棋认出马上之人是昨天在酒店中遇到的那个女孩。

“谢谢你昨天出手相救。”女孩边从马背上跳下，边说。小棋觉得这声音是他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

“我没有救你，是他们自寻死路。”

小棋本来想说声“不用谢”，说出来后才知道自己话到了嘴边却变了，而且语气很冷，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得如同眼前的寒雪。

“不管公子怎么想，你救了我的命是事实，救命之恩小女子永世不忘。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小棋定定的望着雪原没有说话。有一团路边树上的积雪掉落，晶莹地碎成一片迷蒙的雾。

“人生活在世上，也许就像这阳光下的一片雪花，很快就溶了、化了，变成水、变成雾。所以人为什么要有名要留名？”

小棋说这番话时，既像是回到女孩，又像是自言自语。同时心头漫过一种人生天地间如白驹过隙的悲凉情怀。语气虽然很冷，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但不知为何，自己在她的美丽的大眼睛的注视下，产生了向她一吐衷肠的冲动。

“公子一定有有一段不愿回首的身世，不然年纪轻轻说出的话老爷爷还沧桑。唉，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就算了，反正我就叫你公子了。不过，我可得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慕容雪，你就叫我雪儿好了。”

雪儿说话的时候，手指轻拂鬓边的秀发，小棋感觉这动作好美好温柔，如同春风拂过涧边的幽兰。

望着雪儿巧笑嫣然和那如一汪秋水般的明眸，小棋读出了一片明媚的阳光。这片阳光直射入他的心底，不知是否会融化冰雪？小棋转过脸去，不敢再看她。

他们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停下脚步，这时，他们走入了一片树林。忽然，小棋的心莫名其妙地颤栗了一下，一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此时，风似乎大了起来，吹得冰冻的树枝吱吱的**，如垂死的饿狼的挣扎。树林中的光线暗淡了许多，树枝在雪地上映出鬼符般纵横交错的暗影，穿过树枝的阳光如森寒的利剑射向地面，雪地便如死人的脸似的惨白。虽然有风，但感觉空气似乎被冻结了，凝固了。一只寒鸦从树上嘎嘎惊飞，一只野兔也从树林深处惊恐地窜出。小棋的脸色凝重了，伸手握住剑柄，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他真切的感到有一个可怕的敌人在暗中潜伏，随时都有可能向他发动**。

可是，敌人在哪儿？

小棋扫视了雪儿一眼，雪儿的脸上依然挂着令人心动的笑意，如幽涧边的冲破孤独的兰花。

她没有察觉敌人的存在。

告诉她有敌人，她会弃下他单独面对敌人森寒的利刃而去吗？

你能够让她留在这里面临死亡的威胁并且很可能将永远躺在这片寂寞的雪地上再也看不见春花秋月？小棋暗暗问自己。

“姑娘，我们萍水相逢，即使救你一命，也属机缘巧合，无甚恩怨可讲，孤男寡女结伴同行有损姑娘清誉，请姑娘就此离开。”

“公子对我竟如此厌恶吗？”雪儿含泫欲滴。

小棋不敢看雪儿的眼睛，但从声音里他听出了哀怨，他握剑的手不觉颤抖了一下，然后握得更紧，骨节发出轻响。

“我们素昧平生，唯一面之缘，谈不上厌恶与好感。”

小棋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当他听到一阵马蹄声时才抬起头来。于是他看到雪儿在往回奔驰的马的背上蓦然回首时两道幽怨的目光，然后雪儿双脚在马镫上一磕，枣红马驮着小棋的第一个朦胧的美梦绝尘而去。只留下哒哒的马蹄声在小棋的耳边久久回荡。

以后的许多个日日夜夜，那缕幽怨的目光始终在小棋的眼前萦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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