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的墓前,生长着一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寒风轻轻吹过的时候,树间便簌簌的飘落几片叶子,轻舞着拥向土地的怀抱。当感觉到召唤者的温柔气息,它们才慢慢的安定下来,平静的躺在地上宛如熟睡的孩子。
安名逐渐止住了泪水,目光迷离的盯住桔的墓碑,一动不动的,好像这般盯着,便能看见桔的样子。
“安名,你回去吧。至于桔,我想她如果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开心的。或许她也后悔了也说不定。”桔爸爸轻轻的拍着安名的肩膀,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安名轻轻的摇了摇头,对着墓碑**好看的微笑,桔,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我的样子。你说名啊你笑起来真好看。于是我便一直对你这样笑。后来笑的久了你便说我像个傻瓜一样……还有那年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我们一起在院子里的那颗桃树上刻下了彼此的名字,你说安名要永远爱着桔,桔也会永远爱安名……
安名咬了咬唇,虽然三年后回望过去的时候总会觉得以往的我们幼稚可笑,可是如果能有机会再来过,我宁愿一辈子跟你那么幼稚下去……
可是桔。我始料未及关于我们最后的故事,是这样的结局。
真的。从来没想到过……
“伯伯,你们怎么在这儿?”一个形容俊俏的少年朝这边走过来,看见墓前的安名便指着他问道,“他是谁?桔的朋友?”
“哦,允翔啊,”桔爸爸一见来人,说道,“他便是安名。今天刚从A城过来,是我们带他来的……”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见这个叫允翔的少年竟疾步走到安名跟前,一脚朝安名身上踢去。安名没来得及还手,或许是不愿意还手吧,只是蜷着身体躺在地上,任允翔拳打脚踢着。
允翔状若癫狂的一边打着一边骂道:“你个混蛋!安名!安名?去你MD安名!是你害死了桔!就是你!害死了桔!……”
“你干什么!允翔!”桔爸爸惊讶的喊道,急忙上前拉开允翔,可允翔却是份外激动,红着眼睛愤恨的瞪着安名,一边挣扎嘴里一边大喊着:“是你害死了桔!我要杀了你!你个混蛋……”
“安名你快跑啊!”桔爸爸焦急的冲安名喊道,桔妈妈这时也上前来拉住允翔苦苦的劝着。
“快跑啊!”桔爸爸大吼。
安名却只是静静的站起身来,满脸苦涩的看着允翔。
允翔一把挣脱两人,从腰间抽出匕首便冲到安名的跟前,“我要先毁了你的脸!再要你为桔偿命!”说着一刀向安名的脸上划去,继而紧接着一刀刺向安名的小腹。
鲜血汩汩的流出来。安名用手捧住腹部的伤口,苦笑着缓缓的倒下了身子。
——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桔。
那里,是天空的方向么?你曾对我说,那儿飞翔着我的梦想……那么高啊……那么远……
桔。三年过去了,你有没有感到过孤单呢?
桔。好像……匕首刺进了我的身体……可是,我怎么没有感觉到疼痛?桔。你割腕的时候,痛过吗……
天空啊……好像越来越远了。
安名倒在地上抽搐着,嘴角依旧挂着好看的微笑。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渐渐暗淡了下去。
——莹。我不欠桔的了。不过好像,欠你许多……
脸上**一丝苦笑,安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莹: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说不定我已经死去了。
不知L是否告诉你了,我给桔打过电话。不过,L也不知道的是,我意外的得知了关于桔的死讯……很抱歉。你一定无法想象我当时有多么的难以相信,我对着电话说,不、不,我没听清楚,你可以再说一遍吗……我一遍一遍的这么对着电话说着。我想当时我整个人都傻了吧,呆立着重复着,很久才**瘫软的倒在地上。
莹。我的心真的很痛……
我一刻也受不了自己这么平安无恙的活着。更无法忍受这样不堪的自己和你在一起……
不知你是否知道,有你的这段日子,我很开心,像个孩子一样活得很快乐。倘若能和你早些遇见,或者不曾遇见桔,那该多好……不,我想我又后悔了,要是不曾遇见你,让我一个人背负着内心的罪责一直走到最后,那便是对我最大的恩赐吧。因为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
突然发现自己想要跟你讲好多话,却又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当某一天我感觉自己喝的酩酊大醉也没办法忘掉心底对桔的愧疚的时候,我便决定去找她。和着我的生命,给她陪葬——我实在不懂她对我是爱是恨了……她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要这样……比我还残忍……
就这样吧。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我想就这样吧。
亲爱的莹。希望你继续快乐的活下去。
(呵呵,一直未曾告诉过你,莹,你有着一双同桔一样好看的眼睛。)
安名笔
车莹一手捧着L给自己的信,一手捂着脸泣不成声。
这一切对于自己来的那么突然——前几天L还跟自己说他只是生病了请假几天,却突然,让自己看到这样的信。
车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深深埋着头哭泣着。L神色复杂的走上前来,**自己的外套为车莹披上。
“莹姐……”L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因为关于安名留下的那封信,自己也是看了的。
车莹抹掉眼泪,站起身来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头发,冲L勉强一笑,颤抖着说道:“放心。我没事。我相信名不会做傻事的。我相信……”车莹说完便转身离开,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眼泪再次忍不住的流了出来。
L看着车莹逐渐远去的萧瑟的背影,心底里莫名的感觉一阵心痛。或许是为车莹,也或许,是为安名。
从不吸烟的L像安名一样落寞的点上一支香烟。灰色的烟雾弥散在A城高远的天空,L抬起头望望那清冷的冬阳,淡淡的自言自语道:
春天,好像不远了……
冬晨。早早的下了一场雾。
早自习后车莹一脸恬美的笑容,静静的坐在小广场的石凳上。手上捧着安名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
——我知道,你就要回来了。名,你不会做傻事的……
车莹看着手上的信笺,眼泪终究忍不住,轻轻的滑落下来。
“你为什么,不去见她?”L站在一个清瘦的身影后面,顺着那身影望着的方向看去,正是广场上孤单静坐着的车莹。
“L,”身体缓缓的转过来,只见他脸上裹着厚厚的一层纱布,盯住L**苦涩的笑容,说着,“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轻轻取下脸上的纱布,只见一条深长的疤痕赫然出现在脸上。安名笑了笑再次回头望着远处的车莹,淡淡的说道,“或许,经历过关于桔的事情后,自己不经意间看开了许多……”
——安名从医院出来,去监狱看了因故意伤人罪而被逮捕的允翔。
“你来了?”
“摁。”
……
“我跟桔从小一起长大……本来我们关系很亲密……可是,十五岁那年我伤害了她……一时冲动之下,强行占有了她的身体……她从那以后便不再理我……
……她去找你后,我便辍了学,终日游走在街头巷尾,沦落为卑劣的混混……呵呵,我一直想不通,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满脑子都记挂着你……为什么,我那么爱她,她却一点机会也不给我……”允翔说着情绪激动起来,痛哭流涕着,双手用力捶着自己的脑袋。旁边的警察见状立刻拉走了允翔,安名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少年,最终决定撤销对允翔的控诉。
“我想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安名说着,“终究还是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的思绪。所以,这般远远地看着就好。”
是名吗?似乎感觉到什么,车莹疑惑的四处望望,却只见弥散的雾霭,哪里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看来,你们真是绝佳的一对……”L小声的笑道,抽出一支香烟递给安名。
安名微笑着摇摇头,说:“戒了。”
L扑哧一声笑起来,兀自给自己点燃,看了看车莹的方向,轻声道,“你还是早点回来吧。看她那么想念你。”
“你呢?”
L不置可否的转身向学校走去,远了,才大声说道:“我也想你!”
可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安名看着L的身影,嘴角**一抹苦笑,便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渐渐的消失在雾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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