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老板整九点到达。音响开始，就算是典礼开始了。郝老板的几个朋友以及电视台、电台、报纸的十几个记者走马观灯似地与郝老板及夫人握手道贺。摄影机、照相机劈里叭啦的拍照。之后，王颇给每个记者发一个方便袋。方便袋是公司专用的宣传袋兼包装袋。包装袋供顾客买服饰时拎着回家。袋上印一个女人倚一个男人，都穿着品牌叫“潇洒”的服装，题上八个大字“潇洒服饰，你我潇洒”。方便袋里装着一张供电台、电视台、报纸做宣传用的新闻通稿、一条“潇洒”牌领带和一个薄薄的信封。王颇给每个记者提醒要注意信封，记者们看都不看王颇，拎着袋与郝夫人道别。与其说是开业典礼，不如说是记者见面会。尹芳踮着脚尖指望程记者来，但《深圳日报》只来了一个二十岁的女孩拎了方便袋，很无所谓地与郝老板夫妇握握手，然后离去。整个见面会不到一个小时，记者们是断断续续的来，也是断断续续地去。八个迎宾兼礼仪的女工倒是乐此不疲，逢人就迎上去送宣传单。尹芳与两个女工做店员，为进门的游人介绍潇洒服装的优处。只因进店的顾客太少，尹芳闲得无聊。尹芳希望程记者来采访，也希望郝夫人得空时跟自己说句话，结果这两点希望都落空，倒是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见到店外来了小谢。小谢跟另外一个人抬着一个花篮，花篮上系一条绶带，上书“恭祝开业大吉——深圳市大江装饰有限公司贺”。郝老板笑着与也是笑容满面的小谢握手问好。小谢又装模作样地查看飘在空中的彩球和条幅，然后手指店门上方的“潇洒服饰”四个大字，问郝老板夫妇感觉如何。郝老板说“喉喉喉，刀虽刀虽！”郝老板与小谢聊了一会，小谢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税收的票，递给郝老板。郝老板把王颇叫来。王颇收了税收的票告诉小谢，一会儿跟他去公司领钱。尹芳看着小谢与同伴把花篮送到店门口，才敢叫小谢。两人只简单地说了几句话，王颇就催小谢坐上潇洒服饰公司的中巴。王颇再乘中巴回到店里时还带来十一个快餐盒饭，这是尹芳她们的工作餐。当然，直到郝夫妇离去，郝夫人也没有跟尹芳说一个字。王颇跟郝老板夫妇看样子去了一家饭店用餐。

晚上十二点，郝老板夫妇来到店里。郝夫人来查帐。她问收银员今天营业额。收银员将收银柜锁打开。电脑显示的结果看样子令郝夫人不满。郝夫人对尹芳她们说，你们对每一个进门的顾客都要热情服务，要笑，长得漂亮不笑还是没有用。现在找工作这么难，你们大陆的女孩子这么多，你们要珍惜这份工作。把你们从生产线上调过来是照顾你们，你们要好好干。尹芳怀疑郝夫人在香港是不是当干部。倒是郝老板很和蔼，一句疑问都没有。

4

一连四天晚上，郝夫人都来查帐。一晃一个月过去了。那天晚上九点，郝老板一个人来到店里。他先和另外两个店员说了一些工作方面的话，然后对尹芳说要了解一些情况，就带尹芳出了店门，走到停车场，和尹芳一起坐进丰田车。

尹芳问，要回公司吗？郝老板说，不，要请你吃宵夜。尹芳说，我不饿。郝老板说，我对你这一个月的工作很满意。我夫人特地叫我酬谢你。尹芳问，郝夫人在吗？郝老板说，她在酒店等我们。尹芳这才放心地坐上车，聆听音响里播放港台流行的一首又一首曲子，那些歌星好象都在哭，他们为得不到真正的爱而歇斯底里，尽管他们每天晚上都要换一个异性朋友。

车子驰到美食街一个叫海岸渔村的酒店。郝老板说他订的是上海厅。迎宾小姐把他俩领到二楼的上海厅。厅里一个人都没有。郝老板显得很疑惑，问服务小姐，先来的郝夫人怎么不在？服务小姐说，那位夫人去关外工厂料理事务，今晚不能奉陪二位，请二位自己照顾自己！原来如此。郝老板又掏出手机，拔通电话。电话里果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尹芳虽然听不清那个女人说话，但思想也就放松了。想一想一个多月来郝老板的神态，确像一个慈祥的长辈。有钱人并非个个都坏，尹芳就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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