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饭后，村长和蓝月和我一起去了学校，路上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沿途还有两家住户。稀稀落落的能看见远近的山坡，山谷上散落着不少人家，这样的山区，竟还能有这么多的人，叫人感到兴奋。

据村长说，学校前年建的，当时有五位老师，中途陆续离开，今年开学的时候就一个人也没有了。学生们也都只好回家干活，放羊放牛额。

亲眼看到学校之后，我不由惊讶，外围用院墙围起来，操场比我们在镇上看到的镇中学还要大一些，如今已经生满了绿茵茵的草坪，夹杂着不少五颜六色的小花。教学楼半新，外墙贴了白色瓷砖，二楼的阳台围栏上镶嵌着八个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只是空无一人，显得清冷孤寂。教室门都开着，我走进去，发现每一件都打扫的干干净净。这样的学校在这样的深山村落，简直有些像天堂落在了凡尘。

已经是九月六号了，离国家规定的秋季开学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我对村长说：“不能再拖了，就明天开学吧，我们分头去通知到每一家，保证每个孩子都能来上学。”

“没问题，一开学，我就去镇小学将教科书领回来。”村长顿了顿说：“虞老师，依你看，是开几个年级呢，一个还是两个。”

“都开吧，咱们在一年的时间里让村里的大龄都能考上镇中学去念书。”此刻，我的心中充满了雄心壮志。

村长捣蒜的摆头：“不行，不行，那样的话你非累坏了不可，再说了，时间上也转不过来。”

我想了想问：“依你看，能不能招募几个民办教师？”

“行是行，但是待遇太低，没人愿意来嘛。”村长很为难的样子。

“我们一起去镇上，县里申请一下，行不行？”学生少不可怕，怕的就是没有老师。

“我去过好几次了，说不通，我们县是贫困县，像这样的村小学有好几十所，都是却老师啊，财务补贴要很大的一笔钱，县里拿不出去。”

我冷笑：“什么叫拿不出来，县政府办公楼修的那么好，还有什么体育馆，电影院的。他们就是不舍得拿钱办教育。”我来的时候在县城呆了一天，亲眼见到了那些奢华建筑。

村长低下头不答话了，我知道他在这件事情上已经尽力了，但是人微言轻连个涟漪都激不起。

“村长，民办教师现在的待遇是多少？”

“三百块。”村长答完，不解的看着我。

“这样吧，我的工资加上支教的特殊别贴一共是一千五，我每月拿出六百，请两个民办教师，一个月六百总该有人来了。”我目下能做的就只这点了。老实说，我不在乎钱，要是在乎钱的当时绝对不会在那么多人的反对下来到这里。

“这样肯定没问题了，只是委屈你了。”村长过意不去的说。

“比起孩子们上学的事，这点付出算什么呢。”我不在乎的说。我可不敢说自己是个什么大好人，只是既然在做这件事情了，就尽心尽力吧。

“那明天我就可以去镇上说明这个情况，然后给县教育局申报一下，这件事情应该可以定下来。”

我说：“这件事就有劳村长了，对外招募一个吧，咱们村里再招一个。”

“村里？”村长不敢置信的样子：“我们村里是些什么人你都看见了，哪有能教书的。”

我指指一直安静的呆在旁边的蓝月：“这不现成的么。”其实，我的这个念头也是刚刚才冒出来。

村长不答应：“不行，不行，蓝月只是念完了小学，肚子里的那点墨水不够用啊。”

“我觉得蓝月挺聪明的，这件事可以这么定了，只是我们需要自己花点钱，让蓝月去镇小学听两个月的课，找个有教学经验的老师带带，教一二三年级肯定没有问题的。”我语气肯定的说。

村长还在犹豫，蓝月怕父亲还反对，毛遂自荐说：“爸，我学的东西都还装在脑子里呢，我觉得能够胜任。”

“那好吧，既然虞老师说行就成。”村长终于点了头。

这头说妥了，村长就赶回村里去用大喇叭通知村民们明后天带着孩子来报名。我和蓝月留在学校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事前准备的。

“教室这么干净，都是谁来打扫的？”我问蓝月。

“我和小婶，每个周末准时来打扫。”

“义务打扫？”

“我是义务，小婶每个月有两百块的补贴。”

“小婶，谁呀？”

“跟我来。”蓝月带我自出学校，绕过左边的围墙，就瞧见了一所房子。这应该是离学校最近的住户了。

大门半开，上石阶的时候蓝月对着屋里喊了两声小婶。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的脑袋突然从门背后面冒出来。

“黑娃，你妈呢？”蓝月上去一把将小孩揪出来。

小孩一边挣扎，一边嘿嘿的笑着。我发现他的右眼有些不正常，灰蒙蒙的一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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