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以后，赵娟娟终于让那男的明白了办户口不是剁白菜猪肉馅儿——想要哪片叶子就要哪片叶子，必须严格按照程序一步一步地走。那男的略带委屈地站起身，走之前还莫名其妙向我点了点头，然后才低头往外走。还是有点晕！赵娟娟看着他往外走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赵娟娟一边站起身一边对我说，“一会儿”，就进了值班室。

不一会儿的功夫，赵娟娟换了一身便服出来，向我招了招手。我站起身，跟着她往外走。来到门口，我把杂志递给她，她说了声谢谢，然后指了指对面的一个餐馆，“走吧，今天咱们就对面吧”。

我说：“不必了，耽误你工作”。这是句实话，现在隔三差五的吃，一听吃饭都觉得恶心。

“真不去啊？我可是假也请了，衣服也换了，打算怎么着啊你？！”

我说，“我打算吃着招！”

进了餐馆，她点完菜，说：“挺佩服你的，要让我写，憋死我也弄不出来。小时候就不爱写作文，那时候写作文要求够字数，我就多用些破折号省略号逗点什么的，凑够了就算拉倒。以后再有这事儿我就找你了。”边说边递过来一个信封。

不错，挺懂规矩。

我接过信封，揣起来说：“干一行爱一行专一行，彼此彼此。知道你在这儿，以后有些事就方便了，捞个人啥的就找你了”。

“别人的事儿我不管，你的事儿可以。”

“够义气！”

“你也就犯个第三者插足‘并发’案之类的，重不到哪儿去，可以帮你说说话。”

“这种事你们也立案侦查，侦——查吗？”我把“侦查”俩字说得很慢并加重了音。

“我们就拿你的物证就行了”，说完，一脸的坏笑。

我们边吃边聊，我发现赵娟娟比我原先想象的要讨人喜欢，我一般不太喜欢与漂亮女孩接近，女孩子一漂亮就喜欢拿着漂亮当权力使——使用男人。可我不喜欢让她们使。赵娟娟不一样，她从不向人提示她的漂亮，我感到她对自己的外表很不以为然，有些时候甚至是在有意破坏自己的漂亮形象。她的说话很随意，但也能适时地控制自己，这是良好家教的结果。和她在一起很放松，不需要刻意扮演什么。李敏也是这样。

吃完了饭，我开车回到家，打开信封，一共是五千块钱。还挺懂行情的。

过了几天，我回请了李敏和赵娟娟一次，算是一个了结。本来以为从此以后我和赵娟娟就不会再见面，我们之间是买卖关系，交易完成了，关系自然也就结束了。再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性质是由媒介的性质决定的，媒介的性质确定了，人们之间的关系的性质也就确定了，既然动了钱，自然也就不可能成为朋友了。人生的悲剧往往在于搞混了媒介。所以，论文一交我就没打算再认识赵娟娟这个人。可是，没想到一件事又把我们联系了起来。

有一次，我去教育厅开会，省高校工委干部处的丁科长和我闲聊，提起孩子上小学的事，说孩子快三岁了，将来想给孩子选一个质量好的小学。老婆想让孩子上实验小学，可是现在很多小学有规定，只招收户口在学区内的孩子，而且，必须已在学区内落户三年以上才能入学，否则就要收择校费，现在正为这件事犯愁呢。省高校工委虽说是管教育口的，但是他们只管大学，小学不归他们管，而是划归各区管辖。而且，现在好的小学都很牛，一般的关系根本不入他们的法眼。我掂量了掂量说我去试试看。

我找到赵娟娟，把事情跟她一说，没想到她很爽快地就答应想办法，并说应该问题不大。第二天，她来电话说差不多了，可以把户口落在市公路局，就近上实验小学，让我把人带过去，和公路局保卫处户籍科的人见见面。我给丁科长打了电话，约好他和赵娟娟见个面。

几天以后，丁科长来电话，说事情办的挺顺利，户口已经落在了公路局，非常感谢我帮忙，然后问我有没有时间，出来坐坐。我说，这事我也就牵个线，也没帮上什么忙，咱们不用这么客气，事情都是公路局那边办的，要感谢也得感谢他们。我心里说，将来考察干部的时候你少说我点儿比什么都强。他说，那边已经都感谢到了，这次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想一起请一下赵娟娟，说这次的事赵娟娟热心地跑前跑后，而且拿自己的面子挡了不少的事，很感动，还说这次就他们夫妻，我，赵娟娟我们四个，也没的别人，让我一定把赵娟娟请出来。我说，你是主我是客，还是你请吧。他说，请了，可是请不动啊，还是你亲自出马吧。我只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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