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书籍
父亲赤龙的藏书一本本撕完了。他的书不多,生意人,时间有限,看的书也有限,当然不会买太多的书。不管什么书,水仙看也不看,就是一页页扯下,随后撕成条块,再撕成碎屑。她熟能生巧,一张纸在她手里撕成碎屑不到两分钟。厚的书有《水煮三国》、《穷爸爸,富爸爸》,还有《世界是平的》、《把信送给加西亚》、《谁动了我的奶酪》、《执行力》,这些年流行这类书,父亲也喜欢看这一类的书,好像每一个生意人都喜欢看这类书。现今,这些书都在两三个小时内变成碎屑,先是堆在桌面上,随后散落在地上,偶有风从缝隙里钻进房间,那些纸屑都飘扬起来,似乎带了静电一样,幽幽然地晃动。
轮到母亲的藏书,家里大部分的藏书都是母亲的。母亲幽云的藏书一本本开始减少,水仙每撕掉一本,蟋蟀就起身,到书房拿出一本。母亲教法律,她是留美回来的法学博士,家里的法学典籍很多。先撕《宪法学》,又撕《民法学》、《刑法学》、《行政法学》、《诉讼法学》,乃至法律条文汇编,都是厚厚的典籍。当然还有其它书,母亲博闻强识,看的书很多,连《圣经》、《古兰经》、佛学典籍都有涉猎。水仙似乎很得劲,只听刺啦刺啦的声音,一张纸三下五下就变成碎屑。蟋蟀呆呆地看着,他所能做的就是看,就是去拿书。开始他还注意拿了什么书,只是看看书的名字,后来他也不再看,随手拿到什么就撕什么吧。他甚至也有冲动,也跟着妹妹来撕书,只是他变得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做,最后脑海里什么都不再想。
一个月后,母亲的书籍也没有了,那些法学典籍和法律条文都在水仙灵动的手指下,变成碎屑,那些人文哲学、宗教禅理也成了碎片。蟋蟀开始拿爷爷奶奶的藏书,这些书都有些年头了。爷爷的父亲是晚清举人,留下很多书,书籍的纸页已经泛黄,它们都放在樟木制成的书架上,所以没有虫蛀的痕迹。书的扉页,爷爷的父亲静习惯地签署着名字,字迹古朴厚重,写着年月,写着书店,写着相关的人事,现今翻看了,都很怀旧。只是蟋蟀随便地翻翻,来不及多想,就把书递给水仙。没有书,水仙都会撕扯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已经被扯下好多。
一些线装的书撕起来有点费劲,但是水仙还是慢慢地习惯,不分青红皂白,只是撕着。《诗经》、《周易》、《孟子》、《论语》、《大学》、《春秋》,一本本来;《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金瓶梅》、《西游记》,一本本去。所谓的《二十四史》,所谓的《资世通鉴》,都毁于旦夕。
蟋蟀看着,他的表情越发诡异,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似乎内心什么也在一页页地被撕碎。夏季的暴风从开启的窗户里卷进,房间顿时像下了大雪一样,纷纷扬扬。外面,雷电交加,瞬间,大雨滂沱。
十二、精神病院
蟋蟀打的士将妹妹水仙带到芳村精神病院。那时,正有一个精神病人发飙,吵吵嚷嚷,几位女护士手忙脚乱,要把他往房间里擒拿。
蟋蟀扶着水仙站在楼道里,他静静地看着,而水仙手中还在撕着纸条。
那精神病人挣扎着,吼叫着:“美国导弹撞上我脑袋了,美国导弹撞上我脑袋了,美国导弹撞上我脑袋了???????”
旁边还有一些精神病人,穿着竖条纹的病号服,在嘿嘿地傻笑。
一个叫戒指的男护士急忙忙跑过来,碰着了水仙的臂膀,水仙手中的碎纸屑随即扬起,纷纷扬扬地飘散。那时,水仙仰起头,呆呆地看着飞舞的纸屑。
不待那男护士跑到,喊叫的精神病人一下子安静了,目光呆呆地看过来。大厅里其他精神病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着。他们看着蟋蟀和水仙,那些飘扬的纸屑在此时都旋转着跌落在地面上。
“真美啊。”一个病人歪着脑袋嘀咕一句。
“真美啊。”旁边有人跟着附和,嘴巴里流出口水,压根是一个痴呆病人。
护士见那个病人冷静下来,也就松了手,那病人竟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蟋蟀他们,开始往他们走来。那个叫戒指的男护士扭过身,也看到了蟋蟀和水仙。他一把拉着走过来的病人,随后上下打量蟋蟀,问道:“你有什么事?是病人的家属?”
“没,我要找医生。”蟋蟀平和地回答。
“嗯,医生都在一楼,你上错楼层了。”戒指目光定格在水仙身上,这时水仙已经低头撕着纸条,他明白怎么回事了,病人们是在夸奖这个女孩漂亮。
蟋蟀听了,也就没说什么,就转身去一楼。身后,戒指呵斥道:“骡子,你如果再吼叫,我就将你重新送回重病号区,再也不许你出来。”
到了一楼,在护士指引下,蟋蟀挂了号,径直去找医生
“你们的关系?”医生苍耳盯着蟋蟀看。他身后还有一男一女的实习医师,默无声息地看着眼前的兄妹。
“我妹妹。”蟋蟀显得平静。
“哦,你多大?”苍耳心存疑虑。
“十八。”蟋蟀坐直了身子,掏出了身份证,身边的水仙不停地撕着纸张。
“你父母呢?”苍耳吃惊地看着蟋蟀。
“他们出车祸去了,我妹妹受不了打击。”蟋蟀冷静地说出真相,似乎说的是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苍耳盯着蟋蟀看了好一会,从蟋蟀坚毅的目光中获得信任。“她这样多久了?”
“一个月多点。”
“哦。”
“她严重吗?”蟋蟀盯着医生看。
“这类病人较多,但是只要加以正确的引导,很容易康复。”苍耳是位有经验的老医师,也是大学的博导,身后的实习医师都是他带的博士后。
“那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完全康复?”蟋蟀眼睛里灵光一闪,随即黯然下来。
“这要看她的意志力,看她想不想战胜心结。”苍耳看着蟋蟀坚定的表情,感觉到他的坚强,心里涌起怜悯的情愫。
蟋蟀盯着苍耳看,想从这个一脸皱纹的医师身上找到他要的答案,后来他问道:“费用呢?”
“我们这里分几档,最低一档基本上属于救助性质,每一年只收些住宿费和伙食费,一年下来要八千块。”苍耳考究着眼前年轻人的经济承受力。
“最高档呢?”蟋蟀目光淡定地看着。
“一年要二十万,我们会提供专人看护,配备专门的主治医生。”苍耳迟疑好一会说道,担心他付不起治疗费,虽然眼前的年轻人西装革履,但是并不意味他会有好的家境。
“那好,我要最高档的,期望你能够提供最好的房间,供我妹妹一人使用,给我选最优秀的主治医生来治疗。”蟋蟀毫不犹豫,回答得干净利落,显得底气十足,也有些霸道。
苍耳和他身后的博士后都不相信地看着蟋蟀,他们导师的导师,博士的博士,现今一年还没有二十万呢,这个没有父母的年轻人,年龄看上去还没有二十岁,口气怎么这么大,会有这么多钱?
这时,水仙手中的纸张撕完,顿时仰头看向眼前的桌面,桌面上有病签条,她伸出细嫩的纤手去拿。
苍耳此时才看到水仙的面容,更是几多心疼,这样漂亮的女孩,怎会得上这样的病。他身后的叫离岛的男实习医师一时失态,竟然啊了一声,瞬即屏住了嘴,从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病人。叫蔷薇的女医师表情也微微抽动,心中也是怜悯。
“你支付得起吗?我们要先付账的。”苍耳还是有点不相信眼前的男孩。
“没问题,我立即可以划帐。”蟋蟀说着站起来。水仙已经把病签条撕碎了几张,随后撒落在地面上。
办手续时,离岛实习医师表现得很积极,眼睛一刻都不曾离开水仙身上。等办完了手续,蟋蟀看了医院安排的病房,一切差强人意。他向苍耳医师做了最后的交待,站在门口看着水仙好一会,这才默不作声地往外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离岛陪着蟋蟀走出医院,他的心情也很压抑,总想安慰蟋蟀一下,以博得他的好感。
“你还好吗?”离岛问道,他从蟋蟀落寞的身影里似乎瞧出什么。
“我很好。”蟋蟀平淡地说道,他屏紧**,眼泪最终没有滚落下来,全被吸入鼻孔去了。有的士过来,没有理会离岛,上了车就走了。
离岛站在医院的门口,看了好一会才往回走,心里竟然空落落的,好像忘记带了什么重要文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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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搬家』
房屋中介那里来了~,说房子已经租了出去,房客随时可以~住。蟋蟀就开始收拾~,把~仙送到~神病院,家里变得空~~,一个人不需~住这么大,况且居委会大~和左邻右舍时常有人来问询,表示关怀,他~~到打扰,所以委托中介把南国花园的房子出租,而自己搬到老宅里住,那是爷爷留~的小公寓,在员村那里,两房的单元。并没有太多的~好收拾,他把自己的~物和~~的~物打了包,随后把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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