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无事可干，宋副局长拿起报纸来看，可哪里能看得下去？字字认得，而句句没有完整的意思。他把报纸扔了，打开电视，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选择看，到底没有中意的节目。

“都是些什么破烂电视节目？没一个好看的”宋副局长心里骂道，关了电视，把手中的遥控器扔在**。

他靠在**，拿起枕头搂在怀里。本来想，这次升到正位后，准备大干一场，可眼下呢？一揽子的宏伟计划憋在肚子，胎死腹中。老局长在位已经很多年了，局里很多的问题像他的机体一般，毛病百出，自己看在眼里，可是表面上一点也没有表**来，严格遵从自己的老师大舅子的教导：作为副职只能配合正职干好自己的分内工作，否则，小鞋有你穿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听了老人言，幸福在后面，事实证明老师的话是对的，梁副局长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也许他正是小鞋穿多了，所以梁副局长这次才拼命努力，四下活动，争取小媳妇能修成正果——当成婆婆。

宋副局长作为分管教学的副局长，才干了一届。如果按资排辈，这次他肯定没戏。但国家现在提倡干部队伍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从这一点来说，他还是有着明显的优势的。宋副局长才三十八岁，可谓风华正茂，年富而力强，正是干事业的好时候。自己从教师，中学校长，乡教办主任，再到副局长，一步步走来，把山踏成沙漠，把沙漠踏成河，业务精炼的闭了眼，也知道其中的四五六来。至于说到知识，那就更不用说了，而这一点，都归功于自己的老婆——范蓉。

和范蓉谈恋爱，宋副局长，不，那时候还只能叫他宋老师，知道自己各方面和女朋友相比，那就是武大郎和武二郎相比——差一大截呢，宋局长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自己的学历。范蓉是初中学历，而自己是师范学历。那时候，师范学历的人不吃香，很多人家的孩子根本不愿意上师范再去当老师。宋老师害怕自己的师范学历被未婚妻瞧不起，为了拉长这唯一优点之间的距离，于是努力学习，大专，本科文凭一一拿下，没想到，有心栽花花成锦，无心插柳柳成荫，现在，自己的大学本科学历居然成了攻克局长宝座的排头兵。

“当当”敲门声，“难道是范蓉回来了?”宋副局长心里这样的猜测，赶忙开了门，一看，可不是她，一脸的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怕你等得着急，没敢打岔就往回赶了，唉，热死了。”说着范蓉去洗手间洗脸。

宋副局长从老婆那一声“唉”声里，好像听出了不妙。他到底心里不甘，追到洗手间，问：“那事怎么样了？”

“复杂得很，等我洗罢澡再和你慢慢说，外面真热，这段路，走的我淌了一身的臭汗。”说罢，她开始放水准备**。

听了老婆的话，宋副局长心中又升起了希望，强捺住自己火急火急的性子，等待着，听着里面“呼啦啦”的水声，又坐不住。他知道女人洗澡就是麻烦，所花的时间比男人的要多好几倍。他现在恨不得冲进去拿水龙头强冲她，好让那水及早把老婆肚子里的话冲出来。

一会儿，范蓉出来，宋浩苦笑着打趣说：“等的我花儿都**。”

听了丈夫略带挑逗的话，范蓉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说：“难得你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说完，坐了下来。

宋浩赶忙拿起扇子帮老婆扇风，希翼早点把她肚子里的真相扇出来。

“局里人事没动，还是原来那套班子。”范蓉把这最为紧要的话说了出来。

“啊！怎么是这样啊？！”惊奇地手停止了扇扇子——“老局长今年已经到了五十五周岁了，按规定，应该退居二线了，怎么变了？政策松动了？”宋浩把眼睁的灯泡大，惊奇地直射着老婆，好像她是县委书记，现在他在质询她。

“政策没变呀，距离这个月，不是，距离今天，老局长年龄离五十五周岁还差半个月零一天，你说政策变了吗？”

“那他还要再干一届？”

“也不是。”

“什么意思呀？搞不懂。”宋浩揉着自己的头说。

“不懂是对的，哪有那么多你懂的？说来其中的原因还是你们几个候选人的问题。”

“我们几个候选人问题？我们有什么问题？”

“是由于你们几个之间竞争太激烈了，水平也太相近，县里一时不好决定，所以使了个缓兵之计。”

“哦，这样呀！”宋浩挠头大悟道。

“其中的水深着呢。”范蓉的眼眨了两下，里面意味似大海一般的深。

宋浩观察到了老婆的眼波，知道老婆这次去哥哥家探听了许多内幕消息，于是问：“多深？比太平洋里的马里亚纳海沟还深吗？”

“呵呵，肯定有。”

“那你告诉我。”看老婆犹豫的样子，忙过来拍着老婆的肩膀，柔声地在老婆耳边道：“你对我还保密呀？咱俩是什么关系呀？”

女人一听男人的甜言蜜语就犯傻，虽然在临走前，哥哥再三叮嘱范蓉，要范蓉把今晚所听的话对任何的人都不要提及。可是范蓉经不住丈夫温存的诱惑，她有些动摇了，说道：“里面错综复杂着呢，你最好不要知道。”

女人的好奇是打听别人个人的隐私；男人的好奇是打听官道财路的秘密。范蓉这么一说，宋浩如饥饿三天的人见到了雪白的满头，不由地手上加了劲，揉着老婆的肩膀，哄着说：“好老婆，乖老婆，快告诉我，好嘛。”语调肉麻的连屋内的那只猫恐怕身上也起了三层鸡皮疙瘩，它“喵喵”地叫着一溜烟地跑出去找自己的情人去了。

男人如狡猾的鱼，女人要像老道的钓手那样有好的饵料，鱼才会上钩。现在，范蓉手中有了喷香的鱼饵，她要把丈夫这条鱼的温柔钓出来，于是道：“再揉揉脚。”

宋浩宛如听话的学生听了老师的吩咐，照实来做了。他把老婆的脚揽在怀里先是轻轻揉捏，再慢慢加劲。范蓉躺在那里，眼睛微闭，享受着上帝般的生活。她觉得老公的手艺比足浴中心的技师们强多了，虽然老公一天也没学习培训过，再说，副局长兼老公给自己做足浴，并不是每个妇女都能享受到的。

“腿”

宋浩只得依照“圣旨”去做了，他用拳头当榔头，捶着老婆的腿部。心急让他没有拿捏好劲道，几榔头捶下去，范蓉只喊痛，但并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意思，而是闭上眼睛继续享受着。

宋浩看了老婆那样，害怕她睡去，那样刚才的努力不就是白费了吗？赶忙停止了作业，推了一下范蓉，问道：“行了吧？”

范蓉不语，沉默就是默许，宋浩觉得自己的温存已经给老婆“喂”的差不多了，于是终于直抵正题，但他没有先问自己的情况，而是先打听自己强劲对手的情况道：“梁副局长这次怎么样？”

“他比你多一票。”

“啊，投票决定呀？”宋浩惊奇地问，脸上红潮涌动，作为自己的死对头——梁副局长的手下败将，此时的他还来不及难为情，他要赶着听下文。

“是的，协调不好了，只好实行无记名投票。”

“那么多人来竞争，当然协调不好了。”宋浩落花流水似地说，他只恨候选人为什么不是他一人。

“焦书记力挺A镇的汪书记，梁县长推荐你们局的梁副局长，人大的戴主任保举交通局的邵副局长，我哥……大家都不相让，只好采取无记名投票，好在大家的票数都没过半，焦书记顾全大局，害怕再进行下去，伤了领导班子的团结，于是提议这事先放一放，说老局长的年龄还没到，可以再干一年，你们这几个候选人作为重点培养对象，以观后效。”

“我说这次会议开的这么突然，原来焦书记作了两手准备。”

“这也是领导的高瞻远瞩吧？那个场面，骑虎难下的，如果再进行下一轮投票，恐怕对你也没什么好，梁副局长明显比你……”

这句话，似鞭子一样抽在宋浩心上，心被鞭笞的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为了赶跑这痛苦，他“呵呵”的嬉笑着，叉开话题：“听说焦和梁之间不是太和谐。”

“不要乱猜疑，这样的话千万不要乱说，不负责任的，传到领导耳里，对你没有什么好处！领导之间自有领导之间的组织协调能力，不要瞎操心，干好你自己的本分工作吧，以前听说你还不够成熟，你刚才说这样的话，果然这样。”

听了老婆的指责，宋浩脸上挂不住了，不服气地说：“这话我不就在家里和你才说说吗？在外面我……”说着头僵着，面红耳赤地瞪着眼看着把自己当外人的老婆。

“看你，像疯牛一样，和你家老头一个脾气，真是子随父，一点不假。”范蓉说着，翻过身去，慢慢睡着了。

范蓉的话有理有据，一个人怎么改变，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出生。宋浩的父亲在老家那地方，全名没几个人知道，但提到宋老牛，人家只是淡淡地用两个字评价：老实。不知道这话是褒还是贬，老牛平时极老实，任人使唤，但某一天发起火来，成疯牛了，那也是不得了的。

宋浩躺在**，听着老婆松涛澎湃的鼾声，哪能睡得着？他没想到自己比梁副局长还少一票，看来有些事情并不是完全靠工作表现的，真是太不公平了。宋副局长心里顶着气，当然很不服气，心里鄙夷地道：“就他那样？哼，搞阴谋诡计倒算一个，工作呢？平时压根就没看到过他干了哪些正经事！”

这一夜，睡眠就如那局长宝座一样祈求不着，宋浩怀揣着满腹的疑问和愤恨，碾转反侧，从窗口，飘进来一丝微弱的光，把屋内映成模糊一片，夏虫们在这模糊里，絮絮叨叨不止，一直到黎明时分，他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早晨，一轮红日东方升起，太阳还是昨天的太阳，不同的是，今日在他的脸旁多了几朵阴云，这减少了他很大的威力，平时他可是不可一视（世）的。

教育局，大家上班见了面，互相依然如故地点着例行的头，打着例行的招呼，昨天那事，就如昨晚下的露水一样，现在不见了。宋副局长在和梁副局长打招呼的时候，感觉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宋局长心里道：“乐什么？不就是比我多一票吗？有什么稀奇？五十步能笑百十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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