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金梅芳回了一趟老家，把情况跟父母亲说了，并告诉家里，粟家在催婚，提出要在国庆节把婚事办了。父母亲都爽快地表示：“那就按他们的意思办吧，三茶六礼还是要的，叫他们来个人商量一下。”

金梅芳回到厂里，当晚就把粟斌叫了出来，一起来到金梅芳的宿舍。

粟斌还是第一次进入金梅芳宿舍，心里禁不住一阵喜悦，同时又**几许紧张。金梅芳的宿舍布置得虽然比较简单，但处处展**一个怀春少女的阳光、温馨和浪漫。对门靠墙摆着一张单人床，草席上方方正正叠着一床毯子。墙上张贴着三张明星画，左边是龚雪，右边是张瑜，呈倒八字布置，二位女星都阳光四射地注视着摆在正中间的男星张丰毅，粟斌看着觉得有趣，脸上滑过一丝笑意。靠窗是一张二斗桌，桌上玻璃板下压着几张金梅芳青春灿烂的照片。桌边是一张旧课桌，桌上陈放着一只皮箱，离桌不远的墙上挂着那只盛放唢呐的小皮箱。房间对角拉着二条彩带，姹紫嫣红，彩带的交接处悬挂着一只小灯笼。对门右侧过道拉着一根铁丝，铁丝上晾挂着金梅芳前些天换洗的衣物。看到一溜的女人内衣，粟斌的脸像刚跟热锅亲密接触过的虾，唰地转红，同时身体泛起了一阵热浪。

“坐吧。”金梅芳把仅有的一条方凳挪给粟斌，自己在床沿坐下，接着说：“告诉你爸妈，我爸同意了，就按你们定的日子办吧。”

“真的？”粟斌喜不自禁。

“看美的你。”金梅芳看到粟斌高兴的样子，故作嗔态，“另外告诉你爸妈，我们老家有些婚嫁方面的风俗，我不太清楚，要你们去个人，跟我家里商量一下。”

“嗯，回去……我就跟爸说。”

得知自己跟金梅芳的婚事有了实质性突破，粟斌兴奋得一双手不停地搓，似乎要把这二年来的情感压抑一古脑儿统统释放出来，汗珠好像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很争气地从额头上坚毅地沁出，一滴一滴，直至汗流满面。这时，粟斌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可是慑于金梅芳对自己口吃的挖苦与讽刺，又谨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第一次带着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来房间，把该说的话说完后，金梅芳也觉得没什么话可说了，至于自己考虑到的那件事，她还想找个更合适的机会再办，今天接着就办这件事，似乎不太合乎情理。就这样，二人陷入了一阵相对无言的局促和不安。

金梅芳感觉很难受，便起身来到二斗桌前，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几口凉开水。粟斌忙起身，想把凳子让给她。金梅芳把他按住，想跟他说说闲话，可是，一低头，看着这个只有一巴掌的男人，金梅芳的心又冷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没什么可说的了，还是把那件事办了吧。主意拿定，金梅芳居高临下，热情地望着粟斌，问：“斌斌，你爱我吗？”

“爱，爱呀，爱得连自己姓……姓什么都忘了。”粟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同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想反问金梅芳爱不爱自己，但那只是一个闪念，就像狂风暴雨夜里划着的一根火柴，路还没看清呢，就被风吹雨淋给掐灭了，他知道，金梅芳不可能真心爱自己，与其自讨没趣，不如自己识趣。这一年多，她坐着老爸的小车跟我家出去过好几趟，老爸老妈给她买名衣名鞋名包，她什么时候推让过呀，每次都欣然接受，好像是理所当然。可我一站到她身边，她就像对待传染病一般，不是躲得远远的，就是不理不睬，形同路人。对我如此行事，她会爱我吗？

“那你姓什么呀？”金梅芳笑着问。

“姓粟啊。”粟斌还在想着那些事，一时没反应过来，如实作了回答。

“你也学会撒谎了啊。刚才还说忘了自己姓什么，怎么这回就说自己姓粟了呢？你说的爱我肯定也是假话。”金梅芳为自己的机灵得意着。

“嘿嘿。”粟斌傻乎乎地笑了。

金梅芳也报以包容的一笑。

“如果你真心爱我，那你要答应我三件事。”金梅芳趁热打铁，决心把自己设想好的计划付诸实施。

“答应你……三件事？哪……三件事？”粟斌惊愕得张口结舌问道。

金梅芳拉开抽屉，从一本精致的笔记簿里撕下一张写有几行文字的纸页给粟斌看。

粟斌仔细看完，脸上涨得通红，眼睛眨巴着不停，时而抬头看看金梅芳，仿佛动物园里观看一只新奇的动物，时而又低头继续端详那页笔记，深怕遗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文字，犹豫了半天下不了决心。他设想着，这样承诺后可能产生的种种后果，他隐隐地感到某种不安，他开始怀疑，这个让自己神魂颠倒的女人，是不是在跟自己交往的同时还在跟其他男人交往，甚至怀疑到自己的父亲。

金梅芳解释着：“如果你能从我的感受上去想，就应该接受，何况，在一定程度上，这不但没增加你的责任和义务，反而减轻了你的负担。”

粟斌努力回忆着，自打跟金梅芳交往以来她的种种行为和反应，是不是有什么疑点。经过一遍遍的仔细回忆和检视，他觉得金梅芳的行为没什么可值得怀疑的地方。也许，她只是为了维护自己那点虚荣的脸面，才不愿在公众场合单独接近自己？如果，这就是她提出的三个承诺的真实用意，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的差距毕竟太大，一时心里接受不了，也可以理解。等我们结了婚，有了孩子，春华不再，时过境迁，不愁她不会改变，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当她老了，或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能不要我扶持么？经过反复权衡，粟斌作出了决定：“好吧，我……答应。”

“不过，还有个补充条件，你也得答应我，并且说到做到。”

“什么条件？”

“承诺的三件事不能跟任何人讲，包括你的父母。否则，我们可能做不了长久夫妻。”

“好，我……答应！”粟斌心里想，那三件事都答应了，这件事还有什么答应不了的。

粟斌接过金梅芳递过的笔，在承诺书上签了字。

“这下……该高兴了吧，梅。”

粟斌第一次当面唤自己为“梅”，这让金梅芳始料未及，她万万想不到，这个不善言词的结巴子，内心也蕴藏着丰富的儿女柔情，只是没有表达出来而已。她不知道，在情场上，粟斌就像是一只刚出世的小乌龟，最初几次在海滩上伸出头来想要觅食，就被过往的行人给吓住了，从此便畏首畏尾了。金梅芳一片平静的心湖，犹如冷不防被人投进了一块石头，水面顿时漾起了几层波澜，亲昵的激动让她脸上阵阵发烫。金梅芳想，自己如此冷落他，他还保持着垂钓者一般的耐心，这样的男人不但表现得很自信，而且显得很有修养，这不是一般年轻男人所能做得到的。也许，过去自己对他的印象是一种错觉？如果这是一种错觉，那么，他的内心深处，一定有着比其他男人更火热的**，只是还没有遇到爆发的时机，这就像田地里性情温驯，任人摆布的黄牛，但一旦发起怒来，也是暴跳如雷，势不可挡的。

看到金梅芳因自己一声亲切的呼唤而满脸通红，粟斌的胆子顿时大壮，说话也流畅多了：“你脸红的样子真……美！”

“是吗？”金梅芳被他的话逗乐了，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摸摸脸上，感觉还真是烫得厉害。

“可以……吻你吗，梅？”粟斌站起来，凑近金梅芳，乞求似的问道。

听到这话，金梅芳原本荡漾不迭的内心一下又凝固了，像三九天里东北人家刚从换气窗里冒出的热气，一出窗口，就被外面扑面而来的冷气凝结成了冰晶。倒不是金梅芳害怕跟这个不久就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接吻，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也是渴望得到这个睁眼不爱但终究闭眼要爱的男人的一个热吻，然而，她期盼的不是这种企求般的询问方式，她期翼着，他能够一句话也不说，只用眼睛望着自己，向自己走近，然后双手搂着自己的腰，以不可违拗的气力把**贴到自己唇上，然后，自己慢慢地闭上眼，细心体会着那温馨的一刻，可是……唉，金梅芳叹了口气，然后一字一顿地回答道：“不——可——以。”

粟斌听了，一双贼亮的眼睛突然像闯进了一只飞虫，瞬间黯然无光，便转身想要坐回凳子。可刚一蹲下身子，忽然又像发现了什么，马上掉转身体，趁金梅芳不备，踮起脚跟一下抱住了金梅芳的脖子，把嘴**地压在了她的唇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金梅芳促不及防，她大惊失色，想不到，粟斌的态度突然会发生一百八十度急转弯，紧张和矛盾让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想推脱，却推脱不了，她被粟斌吊得不能动弹。粟斌的嘴牢牢地贴在她的唇上，舌尖使劲濡舔着她的唇缝，企图敲开她的心房。金梅芳咬紧牙关，一边用力去掰粟斌的手。看看掰不动，金梅芳生气了，双手使劲捶打着粟斌的背，一边压低嗓门痛苦地叫着：“干吗呀，想把我吊死啊。”

粟斌这才松了手，满脸涨得通红，看着金梅芳生气的样子不知所措。

金梅芳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嗔怪道：“告诉你不可以，怎么还要啊。”

粟斌嘻笑着解释道：“开始是听你说……‘不’，但后来你又说‘可……以’了啊。所以我就……”

金梅芳听了他的俏皮解释，也“噗哧”一声笑出了声，但一会又收拢笑意，故作生气道：“讨厌，明明是你欺负人，还要狡辩。”说完伸手把床帘拉上，走回床边，在床沿上坐下。

这时候的粟斌聪明多了，马上会意跟着来到床边。面对金梅芳站着，然后伸手抚mo她的脸颊，望着她那清澈的大眼睛深情地说：“因为我……爱你嘛。”说着，又把**压了过去。这回金梅芳没有躲避，她的内心也被刚才粟斌的**泛起了阵阵涟漪，喉咙深处燃起了一种热切的渴望。她闭上眼，微微张开了那张夭夭百合唇，任凭粟斌的唇笨拙地濡舔着她绵软的薄唇，不时伸出那心灵深处的小信子迎接着粟斌的舌尖，一来一往，像是孩童时的拍手游戏，“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坐飞机；你拍二，我拍二，二个小孩打电话……”，妙不可言。随着亲吻的深入，二人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粟斌腾出一只手伸入金梅芳的衬衣，隔着胸罩抚mo着金梅芳**的乳一房。金梅芳一阵晕眩，就势倒在了**。粟斌像一只追逮老鼠的猫，扑腾着四爪扑了上去……

被压在下面的金梅芳，仿佛大热天突然被浇了一瓢凉水，一下子又清醒了过来。我怎么能跟他做这种事呢？难道就此我把自己美丽的青春交付给这么一个二等残废了？她想推开他，可是无济于事，粟斌使劲压着自己，自己的身体又像遇热软化了的奶糖，绵软无力。眼前又浮现了泪眼婆娑的母亲，自己保证“永不反悔”的声音也在耳畔回响不绝。金梅芳感到一种孤立无援的无助和四面楚歌的无奈。她在心底呼唤着，钱明华你在哪？你能不能救我？为什么这么久不给我回音？我该怎么办啊？我凭自己一个人的能力阻止不了这段畸胎般的婚姻的。老实说，他父母对我还是挺不错的，他爸爸顶着压力给我调换了工作，他妈妈每次出门都会给我买名衣名鞋，又给哥哥解决了一个招工指标。他们对我们一家确实称得上是仁至义尽。可是，要我跟这么一个“槟榔”生活一辈子，委实不甘啊。事到如今，我不同意行吗？一旦悔婚，我的一切都将改变，舒心的机关工作肯定是没有了，得重新回到学校去当孩子儿王，干着那简单无聊周而复始的工作，过着枯燥乏味节衣缩食的生活，也不可能有机会坐上领导的小车东游西逛了，还有哥哥的工作，估计也会打水漂了，爸爸妈妈会怎么对我呢？金梅芳不敢往下想了。算了吧，一切都是命，就认这条命吧。这样想着，金梅芳也就半推半就不再反抗了，任凭粟斌在自己的生命里翻江倒海，到后来，自己内心深处也燃起了一把炽热的火苗……

然而，正当金梅芳兴味盎然，想要冲锋呐喊之际，粟斌却已草草了事，偃旗息鼓了，一身无力地趴在了草席上。金梅芳望着瘫在一边的粟斌，沮丧得像一个街头迷途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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