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林子孝把马缰绳递给林剑,就挤到书桌前去找哥俩的班级牌号,最后在一张靠里边的书桌上找到了,问了问那一位坐在书桌后面显得很瘦小的戴着老花镜的老师,他热情地跟林子孝说了几句话。真令林剑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就是林剑将来三年初中学习生活的班主任——普一东老师,普老师的老花镜架在鼻尖上,差一点就有掉下来了,那老花镜是故意这样戴的呢还是鼻子被压塌了的缘故,尤其他看人的时候,真让人受不了了,从老花镜的上边沿处愣出来的目光十分的怪异,与他接待的热情形成极大的反差,给林剑的第一映象很差,在他想来应该是一位年青的女老师会好一点,这也是他一进中学的第一个心里需求,可是由不得他了,
下午,父亲林子孝办完一切入学手续,从马架子上卸下大包小袋的行李,接着又肩上扛一包、手上拎一包的搬到二楼宿舍里,林剑哥俩要住宿舍是一幢两层的土木结构的瓦房,楼面是木板铺的,木板间的缝隙很大,仔细看呀!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下面的东西,这可为楼上扫地的人省了不少的事儿,免倒垃圾,这楼呀!还没有林剑家的好呢。父亲林子孝搬完行李,又接着帮哥俩铺床,这是一个挺大的宿舍,可以住二三十个学生,那床架摆成三排,像百货商店里的货架一样是一大张的,十来个学生共一床,可以想像晚上睡觉的时候,像摆商品卖的一样挺热闹的。当林子孝安顿好林剑哥俩的后,简单的交待几句,也就是些书要好好读、钱要省着花、别要打架、晚上盖好被子啊!林剑和林锋俩只是嗯嗯的点头,林子孝看见他们答应了一转身就下楼去,架好马驼架子牵着马就走了,中间回头看了一眼这一幢楼,两个儿子所住的陈旧的老木楼。
父亲林子孝走后,林剑和林锋在校园乱逛了一大圈,熟悉熟悉新环境、认识认识新校园,这儿确实比桥边湾小学大多了,校园里大致是教室有好多间没数过,商店里好多吃的零钱少没买过;操场挺大的有两个,厕所挺干净的有三个;花台里的花有好多种没见过,乒乓球台上的砖头一大摞;老师戴眼镜的太多,学生还系红领巾的大高个,这些基本的情况都已经搞清楚了,开学的第一天也就结束了。
9月1日,当第一天上课的时候,林剑和林锋哥俩被安排坐在第一组最后一排,在他们前排坐着是两个女生,上中学了还系着绣花的短围腰来上课,一眼就能看出是农村来的女孩,非常打眼的是围腰粹花带,系在后面掉着一大截,跑起来时,跟她们的头发朝同一个方向摆动,形成独特的摆动共振,一个班里,林剑只记住了她们,记住了两条绣花围腰带。
当上课钟敲响的时候,班主任普一东老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了,他没有立刻站在讲台上,而是把教案往讲台上一放,就背着手在组与组之的过道上走了一个来回,老花镜上面愣出来的目光在全班同学脸上扫了一圈,他的目光扫到哪里,哪里的同学都把头往衣服的领子里缩了半截,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坐在最后一排的林剑身上,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上了讲台。
“同学们,早上好!”普一东老老师给同学们鞠了一躬,鼻子尖上的老花镜滑下来了,在两个大大的鼻孔前面,一看成了六眼的怪兽,挺滑稽的,惹得班上的同学捂着嘴笑,有几个没有忍住的都笑出声来。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普一东老师,以后叫我普老师,也可以叫一东老师”往上扶了扶老花镜,全然不在意同学们笑他。
“今天开个班会吧,先找两个同学担当一下临时的班干部,以后再学习中慢慢选吧”
“林剑同学,站起来吧!让班里的同学认识你”这时的林剑以为是听错了,还左右看了一下,林锋凑过来对他小声的说:“老师叫你呢”。
全班同学都在找寻着这个叫林剑的同学坐哪儿,林剑羞红着剑慢慢站起来,普一东老老师看了他一眼。
“林剑同学就当我们的劳动委员吧,管好卫生值日,种好菜地”这让林剑感到很无奈。在小学的时候,他当了五年的劳动委员已经当腻了,真的不想再当了,还以为是当班长呢,所有的同学都齐齐看着他,想从他身上挖出一点劳苦大众的味儿来。
“林剑同学你坐下,杨梅同学站起来吧”普老师又朝坐在他眼皮底下的第一排看了一眼。
“杨梅同学就当班长吧!带领同学们好好的学习,加强班务管理,严格打好考勤”
林剑没想到的是杨梅也被分到这一个班来,现在还当上了班长,真的那么巧合。一听是杨梅当班长,林剑感觉心里面平衡多了,自己不得当班长,反正是自己人当了班长也算可以。这样的安排,让他对普一东老老师的看法,有了新的改变,可能还得重新认识认识,这一位给他第一映象很不好的班主任。
这样的安排,此时的林剑认为是合理的,然而后来他无意间晓得,原来普一东老老师是杨梅的亲表伯,他当劳动委员是杨梅推荐的,这让他很气愤,一个任人唯亲的人是怎样当上中学老师的,他很想不通,这一副老花镜真的是老眼昏花了。
不过在中学生的日子里,林剑与杨梅成了学习上的搭档,成了全班同学的领导,从他内心上来说,只好是可以随便的和杨梅保持正常的交往,不会在同学们中间引起不必要的非议,这也是一件好事情。可杨梅这样做,在他的心里留下或多或少的不良影响,如果让同学知道了,他林剑是靠一个女同学的帮忙当上了劳动委员的,是一个吃软饭的人,多不好意思啊!
学生时代的劳动委员,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首先得自己干好喽!劳动要积极,又不能偷懒了,准确的说是一个劳动模范,然后才能管好别的同学干劳动。
每到星期三下午的劳动课,林剑都要忙前忙后的安排全班同学的劳动任务,监督好每一位同学的劳动完成情况,并向班长报告。这个时候,同学们都会在背后阴阳怪气地说道,林锋会把这些情报准确无误的向他报告,说什么一到星期三,男班干“会抱”女班干。女班长起来,阴盛又阳衰。说得他气不打一处来,想着劳动委员一个班干职务是杨梅为他争取的,更让他感觉这差事真他妈的无聊,不当也罢。
有一次,全班同学分任务挖菜地,有一位同学用的锄头把松了,没有检查好。在挖地的过程中,锄头飞起来,砸在这位同学的头上,当场就砸开了一道口子,满头血淋淋的,人都晕过去了。林剑立马背起这位同学,有几个同学在后面扶着直往卫生院跑,最后这位同学头上缝了十来针,住了一个星期的院才好,也因为这次劳动安全事故,林剑背上了一个处分不说,在母亲刚缝的一件新的土布衣服上,从此添上几朵永远也洗不掉的鲜花,每当他一穿这件衣服的时候,就想到这一个破劳动委员真的不好当,可怎么推也推不出去,没人愿意接手了。
初中的学习生活有苦也有乐,在林剑的内心世界里,渐渐萌发的情感种子,一天天的长大,无人能帮他解脱,这才是他的困惑;跟杨梅在一起的时候,说说笑笑的过,这才是他的快乐。
每到星期六上午上完课,中午就可以回家了。也有时候,林剑和堂弟林锋在风都街上,又没钱买东西,只是瞎乱的逛上一会儿,伺机也就差不多回家了。
然而,林剑在街上乱逛是有原因的,因为杨梅还有出来,他在等她一起回家。可林锋没有什么等的,哥还没有走,也就无可何奈跟着。林锋还不知道他哥心里想的,虽然是同年出生的,可他还是傻小子一个愣头愣脑的,对林剑惟命是从,可能是个头矮一小点吧,还发育不大成熟,像一个跟班的侍卫一样,形影不离。
有时,林剑先打发林锋走,林锋在了他不好跟杨梅说话,对他这个年龄的人来说,情感的示意不能让第三人知道,情感的声音迫切让心仪的人知道。那散学的路上,成了他们相互传递心声的通道,一路走来,成了一个情感孵化、孕育的平台,没人看见,无人知晓,这一对懵懂的少年来来来往往的撞击着青春禁区的门,心灵摩擦出来的火花,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凝固起来了。
林剑和杨梅俩内心世界里萌发出来的情感,是那么的纯真无邪,两颗幼小的心灵只为在这一段人生路上相互依靠着前行,慢慢扶持着长大,为未来茫然的生活奠定一个感情的航标。
这一路上,林剑没有牵过杨梅的手,还保持一定距离的走,只有在歇脚的时候,羞涩的窥视着对方,拙诚的吐露着心声,言语间带有试探和包容,在慢慢打磨着间隔的缝隙,滋养着彼此的心,原本平静的心海都荡起了涟漪。
春花开又遍,人生又一年。林剑从初一升到了初二,在暑假间,父亲林子孝还在驮矿,他又去了一回矿山,帮父亲赶马。玉山在几年的时间里,挖得面目全非,地上的小路上车水马龙,地下的矿井中纵横交错,一整座山都被掏空了似的。漫山遍野的毛钗钗棚子,堆积如山的黑乎乎矿泥,成了这一个矿山世界里唯一能看到的风景,挺独特的。
天没有亮就起来了,跟随着父亲林子孝出门,一个棚子一棚子的找矿驮。在崎岖不平的小路走着,还得小心谨慎,一个踉跄下去可能就粉身碎骨了。林子孝父子俩找了老半天,才找得两驼矿,赶紧用矿袋子装好,林剑想要把装好的矿挪一挪,使了好大的劲,可没挪得动,再想抬到骆马背上是要用好大的力气,一袋百十来斤,一驼矿就是一百多公斤了。
“小剑,赶紧回去拉马来”
“嗯”林剑小跑着回去牵马。
过好半天,都不见林剑回来,林子孝干脆坐在那儿等。
“这小子,怎么去了大半,还不来呀”林子孝一个人自言自语说。
话说林剑小跑着回到马棚,把两匹骆马牵出来,他这是第一次给马配鞍。学着父亲的一样子,先用扫帚刷一刷马背,再找出马鞍来,前前后后忙活了好半天,都没有配好马鞍,平时看着父亲林子孝配马鞍很轻松,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弄好,怎么自已来弄的时候,那么难呀!他一配好马,一转
身就拉着马跑回去。
林子孝等得有一些不耐烦了,看见儿子拉着马跑来,少不了又要叨咕几句,林剑一句话也没敢说。
“你小子怎么这么磨蹭呀!如果在五七、五八年抢饭吃的时候,肯定没你的份了”
“这么大的人了,一点用都没有”
“十六七岁了,老子像你这么大,已经是家里的全劳力”
“你以为这活是好干的,全是苦力的活,没那么轻巧”
父亲林子孝的训话,深深的剌痛了林剑的心,为什么父亲会这样说呢?这一个年代,已经不是父亲当年所能比拟的。在大部分的时间里,林剑都在学校里读书,没这样做过体力活,是赶不上父亲的。但转念一想呀!父亲林子孝想用这种方式教育林剑,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要跳出农门,做一些轻巧的事儿,别在像父亲一样只会些干苦力活了,想通了,知道了父亲的用意,他的心宽慰下了。
“别杵在那儿,快来搭把手”父亲林子孝蹲在马驼边喊。
然,林剑这才回过神来,父亲抬着马驼的一头,他赶紧弯下腰去抬另一头,那马驼实在是太重了,他根本抬不动,这时,先好得旁边有一个矿工,见他那么单薄的身子骨没什么力气,过来帮了他一把,才把马驼抬上马背上。林剑头一回抬那么重的东西,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应该准确说是用肩膀扛着马驼往上抬,垫着双脚尖才够得着马背,弄了好一阵子,让他累得眼睛里直冒火金星,脖子筋都差一点挣断了,脑子里一阵嗡嗡直响,世界好像停止了转动,简直是要命的活呀!
而,父亲林子孝就是在这样超负荷的劳动中磨炼出来的,他已经习惯了。父亲赶着马在前面走,林剑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颇不宁静,也许是苦力活干得太多的缘故吧,父亲的背膀有一点驼,整个人矮了一小半截,一双磨出厚厚一层老茧的手,像磨刀石一样粗糙,原本才是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而是一个六十多的老头了。
这一天,父子俩马不停蹄的走,翻山越岭的赶了四十多公里的路程,当回到了马棚里,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左右。林剑靠在芦苇杆围的马棚篱笆上,双脚直打颤,累得快要倒下了,而父亲林子孝把马鞍给下了,还得去割马草。
“小剑,休息一会儿煮饭啊!”父亲见林剑太累了,很心疼的说道,就留他在马棚里,自己上山去了。
这时,林剑什么都不想了,就连杨梅都不去想了,劳累让他忘却了一切,麻木不仁的呆着。他心中萌动的感情,可能在这一刻已经暂时的枯萎了,精疲力竭的身心无法滴灌爱的田园,只能推迟思念,等待恢复记忆后,才能够链接感情的碎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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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马歌』
在这一个月的长假里,林剑机械式的往复着那一段马帮之路。每天只听到马帮铃的~响,印在~~旁,~底的血泡~了又长,长了又~还是一样,黑乎乎的矿泥糊在脸~,别人以为跟父亲是兄弟俩,脏兮兮的双~,像是刚在粪塘涮过的一样。此时的他,就连自己是一个学生都忘了,从头到~都没有一点学生的样儿,每天跟父亲一样~活,也能抬得起百十公斤的马驼,一顿饭~吃四大钵,戴着一个~草帽,~着一条脏~巾,背着一个~壶,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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