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清明节，陆星文长这么大记忆里唯一一个不下雨的清明。天气过早放暖，小米那天穿了一条漂亮的花**。那是她今年春暖花开以来第一次穿**。

那天去上学小米给陆星文带了个大苹果，红红的，看一眼就让人流口水。他接过后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很酸，酸得他“嘶哈”着嘴眉毛鼻子拧成了包子。小米在一旁看了“咯咯”笑个不停。吃剩一半的时候他停下不吃了，把半拉苹果塞进书包，说留着下回吃。

那日放学晚。回家的路上大山静得出奇。夕阳红的像祭祀时流淌了一地的鸡血。那血把整个绵延的大山都染成了金红色，看上去像座金山。

血把陆星文跟小米也给染了，看上去像金人。普通人没有金的，真正的金人陆星文在后山寺庙里见过，那些高高大大的金人个个面目狰狞，他们横眉怒目暴戾恣睢的模样令他内心充满了恐惧。他当时怯怯的问母亲那些金人吃不吃人？母亲说吃人，但不吃好人，专吃做坏事的坏人。他又问，他们不会说话不能动怎么吃坏人？母亲说太阳落山他们就能说话能动弹了。他当时心虚的想幸亏太阳还没落山，不然非被吃掉不可。想想以前做过的坏事也不少了，偷过张家的瓜，摘过李家的桃，还用石子砸过马大爷家的窗玻璃，够被吃上好几回的了。

那次之后，陆星文见到佛像心里就打怵。即便长大后面对这些泥胎时心里仍会有些许不安。他跟李浩正说这种恐惧感时，李浩正说你是亏心事做多了，良心不安。人家做亏心事怕撞到鬼，你做亏心事怕遇到佛！想想也是，佛也肯定不愿意对你这种人施以援手，不惩罚你就烧高香了。陆星文反驳说我用不着佛施援手，我也不信这破玩意！俗话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不信等于不存在！李浩正说那奇了怪了，不信？不信你怕个球？！

那个黄昏，夕阳把一切都浸染了，满山遍野挥洒着辉煌的姿彩。

陆星文跟小米觉得有趣极了，追逐着一束束倾泻的金光猛跑。他们一路跑，一路喊。小米的花**像只彩蝶一样翻飞着。后来他们跑累了，面对着落日方向并排坐下休息，金红的夕阳照着他们红红的脸庞。

后来小米发现了一只趴在干树叶子上的枯叶蝶。枯叶蝶一动不动，不细心根本看不出有生命匍匐在那片枯叶子上。她想枯叶蝶活得很悲哀，一生都在以死的形式获取生的权利，以形式上的死，换取最安全的生。但此刻它在小米的眼睛里不安全了，因为她的细心戳穿了它无比精妙的伪装。陆星文见小米喜欢，便要带回去想做成标本送她。他小心翼翼的把枯叶蝶连同那根树枝子折了，插在书包上。为安全起见，他还找来细绳绑住。枯叶蝶经过一系列的震颤仍纹丝不动，以死的形式保护生就得尽最大可能装得逼真些。

后来他们牵了手往回走，边走边对着对面的大山大声呼喊，山在那边也跟着他们一起喊。他们喊一声，山回好几声，听上去像有人跟着学舌。

再后来他们不喊了，因为嗓子哑了，再喊会把嗓子**。他们的手仍然紧握在一块。放纵令人忘形，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忘了迈向成熟期的羞怯。

陆星文首先反应过来，他的脸渐渐涨红了。涨红了还没完，还在无休止的朝深红里涨下去，直到涨成猪肝色。他想猪肝色就猪肝色吧，就是全身涨成猪肝色也不能撒手，撒开了就不好再握。想到这他手上稍稍加力，生怕小米会把他的手甩脱似的。这时，他不光感觉脸上身上涨成了猪肝色，心里头也像闯进了一头猪，疯了似的不顾一切奔跑，扑通扑通扑通……

小米的脸也红，没他的红。红是淡淡的粉红，更显娇嫩好看。他在她胸膛里也听见了猪跑声。只不过她心里头的那头猪跑得既轻又快。不像他那头，跑得沉重笨拙且惊慌无比。

在那片妩媚的夕霞里，他们手牵着手往回走，谁也不说一句话，谁也没有挣脱开对方的意图。两颗心都在扑通扑通紧跳着，跳成满脑子的期待。

走着走着，小米停下了，转身拦在了陆星文面前，一双圆眼睛对着他紧着扑闪。这下他感觉脸红得更像猪肝了，而且是烤猪肝，因为此刻他有了热辣滚烫的感觉。心里头的那头猪也玩命般的狂飙起来，似要从胸腔里穿个洞窜出来。

快要窒息的感觉！

小米慢慢凑近了陆星文，凑得很近，脸贴在了脸上。小米吐出了娇嫩的热烘烘的小舌头，像小青蛇吐着猩红的芯子，试探着伸进他嘴巴里。小米的小舌头又湿又滑溜，还携带着一股炙人的热气和淡淡的香甜。伸进他嘴巴里刚搅动两下，便搅得他大脑“嗡”的一下迷失了方向，差点背过气去。

周围的一切变得凌乱不堪起来，只剩下满眼的红。

接下来便是鱼与水，灵与肉的交融和摩擦。

后来，她又引导着他把舌头伸进她的嘴巴里，两人像在玩一种互动游戏，一种可以令全身着火的游戏。

年少的小米把年少的陆星文点着了火，同时也把她自己给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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