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培训结束了，樱花公司又组织即将参加伊藤二期面试的三十个人，去泰东工人疗养院查体，在面试的前几天时间里，更是进入了临战状态，张总亲自为他们分组编号，训练仪容仪表队列队形，他们的前胸和后背都有号码布，在偌大的车间里训练，还真有些运动员入场的样子，再次熟悉测量工具的使用和车床的操作，熟练一些基本的日本礼貌用语。

四月底，日本人来面试的这一天，昨夜的一场降雨把周围的万物冲刷地干干净净，早晨的天空格外清朗，一览无余，清风拂过，倍感春意融融。参加面试的三十个人排列整齐，抬头挺胸，面露微笑，精神抖擞，步入车间的待定区域，但每个人还是难以掩饰住内心的忐忑紧张。

大约九点钟的时候，张总带领日本人走进车间，紧随张总身后的就是伊藤会社的社长——伊藤又川，只见他个头不高，比较的瘦，一副眼镜并未遮住炯炯有神的眼睛，上身的一件马甲使他愈加显得精神干练。

在伊藤距离大家还有二十米开外的时候，钱老师在一旁示意大家鼓掌欢迎，伊藤一副和善的笑容，将右手举得与头顶相齐以示打招呼，伊藤刚走到大家面前还未立住脚，钱老师声音洪亮的喊道：敬礼！大家又异口同声高亢激昂的用日语向伊藤问好，伊藤一脸的喜悦之色，他道：很高兴能来中国给你们面试，希望你们好好表现，发挥出自己的最好成绩。

伊藤简短的发言后，紧张而又刺激的车床实际操作开始了，这是面试，这是考试，这更像是一场竞技比赛。每台车床前都有一个人拿计时表计时，看谁干的尺寸精准，外观漂亮，用时又最少，每个人干完后把自己加工的件贴上自己的名字，放到伊藤面前的一张桌子上然后归队。

方洲是八号，排在第二轮的第三个。他早已将加工步骤烂记于心，他**工件后，开动车床，去外圆，车端面，再走了三刀后，他才拿起百分尺量了量，他对自己的加工件还算满意，用时也和同一轮的其他人不相上下。

到第三轮的时候，有一个人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原因，他把车床开成了倒转，这一失误使他更加的紧张无措，两腿打颤，在场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有的人甚至被他滑稽的动作笑出了声，大家心里在嘀咕这小子可能真的悬了。

随后是检查测量工具的使用，在这一环节方洲却出现了小小的失误，他手拿千分尺对读出的数值含含糊糊模棱两可，张总在一旁也很焦急的问，多少？到底多少？好在他最后完成的还不错。

大赛终于结束了，伊藤好像对大家刚才的一些差错和失误并不在意，他道：大家在车床方面的表现很好，但在测量工具的使用上还有差距，显得有些生疏，不过没有关系，你们进入会社后还要进行培训。遗憾的是，我只能从你们中间选取十个人，如有可能请再争取下次机会。他讲完后，张总暗示大家向伊藤鞠躬并用日语说道：请多多关照，给您添麻烦了。

待他们走出了车间，大家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围在一起谈论着刚才各自的表现。

下午的两点，在公司小会议室里举行与日本人面对面的问答。方洲他们五人依次坐下，张总分别把他们各自的情况介绍给伊藤，虽然听不懂张总在说些什么，只见伊藤“嗨嗨”地不停点头并在一张纸上钩钩画画。张总说完，伊藤抬起头来表情严肃地对方洲他们道：你们出国研修，你们的家人支持吗？三年期间中途不能回来，在日本如果你们想念家人和孩子怎么办？

这个问题是他们意料之中的，回答的也都基本一致，大致是说，家人都很支持，想家的时候可以打电话寄相片。

伊藤道：你们出国的目的是什么？

有的回答得比较体面，说道，是为了学习日本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有的干脆就说是家境不好，就是为了挣钱养家，还有人居然说是为了锻炼自己增长经验。

伊藤对每个人的回答从不打断也不作任何评价，以极其认真的态度耐心地听着，记着，他又问大家，有没有抽烟喝酒的不良嗜好，他关心的道：在日本，烟酒都比较的贵，你们到日本后要注意节俭，能戒掉的最好，烟酒对身体不好又浪费钱财。

稍作停顿后，伊藤道：在工作中出现了废品要按价钱罚款，你们会接受吗？

有人违心的说愿意，其实是怕被伊藤另眼相看影响了面试的结果，方洲说道：出现废品要看是什么原因了，如果是机器设备和加工件的原因就不应该罚款了，如果是个人操作的因素那是应该的，能够接受。

伊藤依旧不露声色的道：为了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会社不允许你们私自外出，如需买东西有日本人定期陪同你们集体外出，并且你们的证件和银行存折都有会社代为你们保管。

伊藤的话让每个人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有被束缚禁锢限制人身自由的感觉，可是为了能出国挣到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似乎再苛刻一些的条件也只好忍心答应下来了。

伊藤以犀利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后，他道：日本和中国在一些风俗习惯上有很大的不同，限制你们外出也是为了让你们抵挡住诱惑，时常惦记家人安心工作，他的话倒也说得婉转贴切，但总让人听着多少有些不舒服让人产生怀疑。

伊藤的问题问完了反过来他又问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在沉默片刻后还真有人问道：请问，贵公司在日本的什么地方？生产什么产品？

伊藤道：公司在四国，主要生产农用机械和工程机械的零部件。

有人问道：研修生在日本的生活条件怎么样？

“公司提供住宿和做饭的地方，还为你们配备了生活用品，不过要收取住宿费，水费和煤气费，公司有块空地，已开辟为研修生菜园，你们可以种些菜节省一点生活费”。

张总接过来道：你们会社想得很周全的，还有菜园可以种菜，我听说，专门为研修生造了一所新房子，这些条件已经是很好很难得了，你们要好好的珍惜啊！

张总的话给正在畅想日本生活的人们又涂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们群心振奋，以至于他们在起身鞠躬告辞时声音格外的嘹亮。

参加完面试的方洲一时还没有从高度紧张的状态回过神来，钱老师过来对他们到道：已面试完的可以回家了，十天之内，公司会电话通知被选上的人准备下一步的事儿，十天以内，如果没有接到电话就说明没有被选上。

方洲这才如负释重，伸伸懒腰，开始准备回家了。

回到家，董姝正抱着佳佳在大门口转悠，她有些惊喜地道：你怎么回来了？面试完了？

方洲推着自行车道：刚面试完，让在家等结果。

董姝忧虑地道：你觉得怎么样？

“不好说，三十个人才选十个，也没法猜”

“快回屋歇歇吧，缸子里有水，刚倒的”

方洲来到屋里，才渐渐放松了心情，点燃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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