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毛听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幺娘松了一口气,爷爷坐在堂屋咂着旱烟,幺叔伸头看看又缩了回去。他慢吞吞的起来洗漱了,吃了爷爷的两个蛋糕,照照镜子,理理衣服,打着领带老太爷似的吩咐:
“爷,拿五千块钱借我。”
“是借呀,还是抢呀?”
爷爷含着烟杆假装不高兴,其实他就喜欢幺毛这点,认定他有出息,歇了歇,战战抖抖地进屋,拿了五千块钱出来递给他。幺叔已猜到幺毛拿钱干什么,一旁冷冷地说,“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哟。”幺毛一听显出轻蔑的神情说:
“老者,你要是能高尚点我就佩服你了。”
幺毛向来好赶时尚,人家贵阳人叫父亲叫老者,他叫父亲也叫老者。因为“老者”听上去像“老贼”,所以父亲很不乐意他这么叫。可这次他仿佛故意的,听着更像“老贼”,气得父亲一声怪叫。
“咦!你这个兔崽子。”
他撇撇嘴,撩起眼皮又翻了翻父亲,一路小跑来到韦蔚家。韦二娘见了急呵呵的对他说,“幺毛,你去劝劝她,这个背时的,就是不听话。”说着眼泪都要包不住了。
这时韦家很热闹,韦蔚的事在村里早传开了。
岑大炮是西沟的村民组长,他招集西沟的村民开了个会,大家十块二十块的凑了八百多块钱给韦蔚送来。幺毛进屋见大炮抱着烟筒咕噜咕噜地吸,其它的都跟他扯谈。问他怎么反而没整上,像他那样的家庭更应该整上,是不是肥料放多了,谷子反而是瘪谷。
布依族说话就爱打比方,惭愧得幺毛很下不来台。
大炮过足了烟瘾,把烟筒递给身边的那位冷笑说,“都说杂种聪明,我看~不见得。”说着翻起眼皮瞟瞟幺毛。“不过假杂种不行,真杂种就不知行不行了。”幺毛一听恨不能跳上去干他两脚,可他忍了。这是韦蔚家,再说人家又没有提名道姓,他要答腔,不就承认是杂种了吗?他瞟了眼大炮,脑子里转了个弯,脸上显出轻蔑的笑。韦蔚一看知道他要反击,赶忙招呼说,“岑二叔,你们这边玩,我们那边说点事。”说着扯了扯他。
韦蔚是替他解围,可他不依,跺跺脚头偏偏的看着天说:
“路都这么稀了,还打这种冲天炮,打得天天下雨,下得这么难走。我看呀,你们西沟~也该管管,罚他狗日的款。”
在坐的都憋着笑,吸烟的那位烟筒罩着嘴笑得大胆,没曾想却把烟筒水吹得老高。大家总算找到由头哈哈大笑起来。大炮脸上挂不住破口大骂,“小冲宝儿,你说什么?”幺毛甩开韦蔚,站过去冷笑着叫了声“老杂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提起来咆哮道:
“老子染个头发关你什么事了~老杂毛,你凭什么不得呀?又没有花你家的钱。老子没考上又怎么了~老杂毛,麻皮不粘豆杆,放屁不粘板凳的,又没有丢你家的面子。……”
韦蔚拉着他厉声叫,“放开。”他反而把拳头举起来。
“再说一句,说呀。……信不信老子打你个满脸开花?不是四年前了~老杂毛,小时候我就没有怕过你,要不要再试试?我让你一只手。惹我,老子兜着豆子还找不到锅炒哩。”
旁边人一向不喜欢大炮的个性——只能他说别人,别人说他,他就发火,都坐着不上前拉。只有岑三叔站起来劝。
“算了幺毛,我二哥又没有提你的名。”
“我又提他的名了?他凭什么开黄腔?”
韦二娘在院外听见,跑进来拉着幺毛说,“幺毛,你还叫不叫你二娘做人了。”幺毛一听松了手,“走,外边干,让你一只手。”说着走到院外回头叫道。“大炮,我在外边等你。”
大炮铁青着脸不敢应战,韦二娘素知他俩有仇,也不好说什么。
早年大炮曾当过三年兵,干的是空军地勤,具体工作就是守机窝。给飞机站了三年岗复员后,不知是虚荣心的驱使,还是看着飞机摸着飞机,就是没有坐过飞机心有不甘的缘故,任谁问他坐没坐过飞机,他都一口咬定。“咦,坐得都不耐烦了。”这就是“大炮”的来历。起初平辈人叫他不生气,可小孩叫他就不依,说不定还会挨他两个耳刮子。小时候幺毛就敢叫他大炮,原因都是大炮先惹他。幺毛是根独苗,幺娘向来都给他收拾得清清爽爽的和别人不一样。大炮见了就爱叫他“小冲宝儿”,幺毛就叫大炮还击他。三年前的一个冬天,幺毛去西沟等韦蔚上学,当时大炮的女儿岑惠在上初一,大家一同从寨子里出来,在下坡的竹林边遇到大炮上来,他仍像以往那样嬉笑着叫道。
“咦,小冲宝儿,你是越来越冲了。”
“咦,大炮,你的炮也越来越大了。”
大炮偏头看了眼女儿,一个耳刮子搧去,打得幺毛眼冒金星。幺毛也一个耳刮子还回去。大炮有备,没打着。他反应快,抬腿就是一脚,揣在了大炮的小腹上,大炮朝后一翻,顺着斜坡骨碌筋斗的滚下去,树疙蔸似的翻进了下边的烂田里,弄得一身泥,一身水的好一会才爬起来,回家后还感冒了一个礼拜。
从此,两人就结下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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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初恋 7』
幺~在村~站了站,~自己太~动了,~~兜里的钱想回去又~抹不开面子。于是,又大~大~着回来,“大炮,出来……”他~着来到院门边,见大炮走了,~大伙笑笑说,“你们怕他不敢~,我不怕。”说着又大~了两~,韦蔚看他不像话责备说:“雷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是长辈。”“长辈,狗~。”“横牛。”韦蔚骂着柔~说,“行了,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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